皖北的蒸菜,向來是極簡單的。槐花開了,便蒸槐花;皮樹結了骨朵,便蒸皮樹骨朵。拌上蒜油辣椒油之類,便是一餐。這原是困難年月的吃法,如今物質豐盈了,卻仍舊有人嗜好此味。
蒸菜之妙,在于留白。不似炒炸之物,用油火將滋味逼到極致;蒸法溫吞,反叫菜的本味顯出三分。人生在世,亦當如此。事事求滿,反失其真;留些饑渴,倒能品出真滋味。
槐花蒸好了,澆上蒜汁,其味清苦中帶著微甜。這苦味原是槐花自衛的法子,人卻偏要食之。誠實說,蒸菜里都有點清苦,但這清苦恰是一種提醒——提醒我們不要忘記饑餓的滋味,不要沉溺于飽足帶來的麻木。就像那苦茶,初嘗皺眉,細品卻回甘無窮。人生亦當如此,留三分饑寒,方能守住七分清醒。
喬布斯曾言:“保持饑餓,保持愚蠢。”這話頗有意思。保持愚蠢,大約是大智若愚的意思;而保持饑餓,則使人頭腦清醒。蒸著野菜,嚼著粗糲,腸胃里留著三分空,眼睛里倒有七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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