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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腐屋還在老地方,看見它,我總想起一些往事。
上世紀八十年代,因為原先的披廈太小,施展不開,父親想擴大作坊,于是新建了這爿豆腐屋。與原先相比,雖仍顯簡陋,但高大寬敞多了,人走進去不壓抑。屋里砌了大鍋灶,添置了兩臺機器,還擺有長長的案板和壓榨架,沖漿缸置于屋中央,人行其間,還寬綽有余。
當曙色微明,夜色還在飄蕩,豆腐屋已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父親忙著撈豆、洗豆、篩漿、沖漿,母親則幫襯燒鍋。那時燒柴,需專門一個人添柴。寂靜的清晨,這些聲音如溫暖的晨曲。
天剛放亮,豆腐屋就熱鬧起來,如小集市。村民來買豆制品了,有豆干、豆渣、水豆腐、豆腐皮等,品種很豐富,交易聲、說笑聲、腳步聲,如交響曲。我們也被喚起來幫忙,因為母親要回家燒飯。我們如堂倌跑來跑去,我負責出售,妹妹負責燒鍋,姐姐則在父親后面幫忙。喧囂的場面一直要持續到上午九、十點鐘,才慢慢如潮退卻。
其實豆腐屋的主角是父親,我們都是“跑龍套”的,因為他出身豆腐世家,一手掌握著豆制品的全部制作過程,從撈洗黃豆開始,然后是篩漿、沖漿、點鹵、壓榨,我們都插不上手,也無法插手,那是技術活。作坊器物也都是父親自己打制的,木工活和瓦工活全攬了,宛如懷揣十八般武藝的人,其實為成本計,自己開店哪有閑錢雇請別人?父親邊琢磨邊打制,倒也像模像樣,制作出來的豆制品周正、光亮。那座豎有三四米高煙囪的大鍋灶至今還在,巍然矗立。
做豆腐是重活,苦、臟、累俱全,取巧不得,光是擔水,一天就要擔幾十擔,那時可沒有自來水,一擰自個嘩嘩淌,全憑肩擔腳跑。白日溝溝坎坎看得清楚,腳步準確;晚上則全憑感覺,踏空、扭腳都很正常。豆漿燒開都是滾燙的,撈豆皮要貼著水面,沖漿桶粗圓,可裝六七十斤水,父親兩手拎著,難免潑灑,但父親忍著。還有冬天,水冰冷刺骨,但父親徒手在水里撈豆、洗豆。父親沉默寡言,再多的苦累也不吭一聲。一次夜間劈柴,不知勞累還是疏忽,一斧劈在腳背,一下現出骨頭,但父親忍著劇痛,包扎后繼續忙碌。
父親的豆腐屋很出名,沿河兩岸的村民都來采購,以致隔著幾十年的歲月,如今和村民談起,他們仍會說到父親的豆腐坊,豆腐怎樣怎樣,這讓我感到欣慰和溫暖。
如今豆腐坊關閉了,父親也走了,但豆腐屋還在,雖然歲月痕跡很重,墻皮剝落,窗欞豁缺,里面機器也被拆走、搬空了,但我每每看到豆腐屋,依稀的往事還是涌來,宛如歲月未曾走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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