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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憩園》是一部“求放心”的長篇小說。陳斌先先生借助小說中的主要人物不斷尋求自我、最終走向覺悟和救贖的故事,暗示的卻是過度現代性的窘迫和失落,以及面對欲望巨大的、可怕的摧折力量時,當下這一代人人性的扭曲、分裂和痛苦的掙扎。
小說中有個貫穿始終的情節:尋找莫先生。神秘高深的莫先生以及關于硯山、寒潭等禪境的塑造,意味深長,有著鮮明的象征寓意。尋找莫先生即是尋“道”,也就是求其放心于物我。《大學》開篇明義:“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孟子的“求放心”、柏拉圖的“回憶說”、朱熹的“將已放之心約之”,都是要找回喪失的良知,讓光明的“本心”不被物欲所蔽,給心靈找到一個安放的地方,這也是《憩園》這部小說深刻而清晰的思想主旨。
小說以跌宕起伏的故事、血肉豐滿的人物形象,生動再現了這種尋找,在欲望的碾壓下,它所經歷的陷溺、曲折和迷離。若澤·薩拉馬戈在《失明癥漫記》中一直說,不要迷失,千萬不要迷失。但另一位西方哲學家尼采卻說:“生命本質上就是掠奪、傷害,對陌生者和弱者的壓迫、壓制、嚴酷,把自己的傾向強加于人,吞并和剝削。”《憩園》一方面直面這個現實生活中存在的叢林法則,誰都無法擺脫;另一方面也深刻揭示出欲望產生的恐怖的摧折力量,比如小職員文璟的別墅,老板句一廳的硯山樓盤開發,這些欲望關系到他們人生的奮斗目標,維系著個體現世的成功、家庭的幸福、父母和祖輩的榮光,它對人的行動、情緒和心理的控制力量是巨大的,對心靈、精神的污染與摧殘更是恐怖的,讓人一步步走入黑暗的淵藪不能自拔,甚至出現人格的變異、人性的扭曲。
故事的好看之處就在于,面對欲望巨大的、可怕的摧折力量,小說主要人物承受著來自情感的、家庭的、個體的、社會的方方面面的擠壓,人性在痛苦掙扎中涅槃重生,在黑暗的荒野中,奮力開辟出一條通向光明的生命出口。文璟是整個小說的一根主線,無功受祿的別墅對他而言不啻精神上的牢房,他最終賣了別墅救了企業,實現精神救贖;自大猥瑣的句一廳,人生的起伏帶來心靈嬗變,從對妻子的內疚,從對水月的態度由陰險丑惡的猙獰轉為懺悔和支持開始,他最終覺悟,放棄巨額商業利潤,破產建設公益的硯山休閑文化景點,因此也免受因官場牽扯而被收監調查的牢獄之災,完成自我救贖;廬劇演員水月則通過非公企業的黨建工作,從上一輩的愛恨情仇和個人私怨中走出,心靈得到救贖、升華;而莫先生呢,早年的愛情幻滅讓他痛悔一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的悲劇人生也是生命救贖的演繹。
小說中的人物為了追尋的目標窮盡鮮血和淚水,而覺悟與救贖無一不是心靈的背水一戰,因此也更加觸目驚心。在這一過程中,外部的推動力量當然是至關重要的,但真正的“求放心”,都是不斷尋求自我,都是自我覺悟、自我成長、自我救贖的過程。
子丑寅卯的序列安排,也是和小說的起承轉合、矛盾沖突的發展相契合的。從自然時序看,子時、丑時,都是至暗時刻,寅時是從黎明前的黑暗走向明亮,寅不通光,而卯則日出;從小說情節推進看,子部、丑部中的人物,人性在欲望中叛逆、呻吟,心靈處于最黑暗的時候,而寅部隨著水月的登場,鴻溝轟然裂開,小說把沖突迅速推向高潮。故事結局是美好的,就像開篇就在醞釀的大雪,暴風雪之后,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從人物成長看,比如文璟,圍繞別墅退還而在家庭、情感上產生種種誤解、猜疑,身心撕裂,只能一次次在夢游中破壞、掙扎,以此來釋放自己內心的壓抑和對欲望壓迫的反叛。他在不斷覺悟中走向自我救贖,長期壓抑的夢游不見了,真正回歸自我。這樣的結構安排,暗合故事的內在邏輯發展,欲望和人性,陰和陽,黑暗和光明,覺悟與救贖,子丑寅卯,脈絡分明。
正面書寫非公企業黨建工作,這是我在當代小說中第一次看到。非公企業黨建工作,在經濟快速發展中被提上重要日程。《憩園》準確地再現了在非公企業設立組織的艱難,黨建工作開展受到諸多掣肘,但在聚力集團陷入生死存亡的關口,黨建指導員水月發揮沈方、萬紅梅等黨員骨干作用,幫助民營企業起死回生。水月和老板句一廳等,也在黨建中經受了考驗和洗禮。水月母女兩代廬劇演員的命運,以及對廬劇表演藝術的描寫,不僅讓小說有著濃郁的地方文化特色,也讓黨建工作產生溫潤的色彩。雖然有人認為這部分有生硬之嫌,但卻是難能可貴的探索,它形象地說明了非公企業黨建工作不僅對經濟發展至關重要,而且觸及靈魂,對人的自身完善和發展具有不可忽視的作用。從《鐵流》、高爾基的《母親》到丁玲的《太陽照在桑干河上》、柳青的《創業史》,這種具有鮮明主題導向的傳統影響深遠,新時代、新征程,需要文學藝術更好地同頻共振,從這個意義上說,《憩園》對此是一種守正創新,也是作家回應時代需求的一種智慧。
最后一點,在中國現當代文學史上,巴金先生有兩部名著:《寒夜》《憩園》,而今陳斌先先生除了《憩園》,還寫過《寒腔》《寒硯》《寒沙》三部中篇小說,二者之間,是否有某種有趣的聯系呢?陳斌先先生這樣說:“巴金先生那部小說我讀過,實際沒有任何暗連。我寫這部小說,只想到人類的困境和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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