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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節期間,侄子們說要給阿奶,也就是我母親門前安個攝像頭,說如果有什么意外情況,能第一時間知道,我說安攝像頭需要聯網,網絡能連到農村嗎?侄子說能。
母親今年八十六了,除了小毛病不斷,身體沒有大礙。有段時間她的手機出了問題,聯系不上,只好由鄰居轉達,確實有點麻煩。
正月初七,侄子給我微信,說家里攝像頭安裝好了,要我下載一個軟件,就可以隨時看到家里的情況。
侄子跟我說的時候,他已經去了北京,兩個哥哥,兩個家庭,打工的打工,上班的上班,正月初八,都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崗位,眾鳥歸林,只是這個林子是他們掙錢養家的場所。而老家,只有母親孤獨的身影,熱鬧過后的冷清、繁華落盡的蕭條,是父親去世之后,她生活的常態。
每天打開APP是我必做的功課,沒有粉刷的樓房紅色磚墻、溜光的門前水泥做的高高臺基、掛在屋檐下隨風飄蕩的衣服、以及臺基前面碧綠的菜地、西面的那道水溝蕩漾著波紋,熟悉得如我手上的掌紋,纖毫畢現,只是這掌上空蕩蕩。農村房子越蓋越好,路面越來越漂亮,連路燈都安裝了。但是人卻越來越少,每次回家,都能聽到某個老人去世了,就像秋天樹上的葉子,凋零一片就少了一片,最后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母親出現在攝像頭下搖搖晃晃的身影在屋檐下顯得渺小而孤單。二哥的家在村頭,經常有汽車停在門前,或者來往的騎電瓶車的村民一閃而過。也有鄰居的老奶奶陪我母親聊著家常,手還不閑著幫我母親擇菜。我知道她的日常,除了吃飯,她大多數時候是鎖門外出,我們也鼓勵她多跟人接觸,多出去走走。有時候去別人家串門,或者去鄰村的診所買點藥,母親的心臟和胃都不好,腿也有坐骨神經痛,但都不嚴重,診所的村醫醫術很好,藥也不貴,比起城里的醫院,方便且有效,費用也比較低。
母親現在的生活什么都不缺,房子是我二哥的,該有的家用電器都有,還特意在她的房間里安了空調、電熱毯。二哥說,人是屋里的膽,家里有人氣,房子就不會壞。她生活及吃藥的錢,是我們兄弟給的,各人憑心,足夠她生活。我有時周末回家看看她,給她帶點東西。農村是她一直生活的地方,這么大歲數,也不能改變她固有的生活環境、生活習慣以及熟悉的人。
一只白貓從鏡頭里一閃而過,或者一條狗東聞聞,西望望,攝像頭下沒有新鮮事,我劃過這一天的視頻片段,可以安心地睡去了。
那天中午忽然接到大哥的電話,問我近況,然后話鋒一轉,讓我有空打個電話給母親,說我很長時間沒給她打電話了,她有點不放心。我才想起確實有一個多月沒打電話給她了(她只會接聽,不會撥打)。
晚上打電話給她,說的無非都是些日常重復過無數次的話題,瑣碎而又具體。比如被子要經常曬曬啦,吃點好的啦、注意身體啦等等,我告訴她周末回家看她,她說話的語氣緩慢而滿足,似乎很高興。
有了攝像頭,我們可以隨時知道母親的現狀,但是對于母親來說,電話就是她手里的監控。我們就像一只只風箏,無論飛得多遠,那根線必須在她手里牽著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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