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本報記者署名文字、圖片,版權均屬新安晚報所有。任何媒體、網站或個人,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鏈接、轉貼或以其他方式復制發表;已授權的媒體、網站,在使用時必須注明 “來源:大皖新聞”,違者將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第一次注意到那個男孩,是因為我的一次提問竟將他惹哭了。
那節課我們在做一個口語訓練,題目是:當你收到好朋友的祝福時,你會說些什么?大家都興高采烈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輪到小雨同學時,他遲疑了片刻,結結巴巴地說:“我有一個朋友,但是他說的話傷害了我……”沒有下文了。小雨的聲音已經哽咽,眼圈也紅了,顯然他已經提前醞釀了情緒。我很驚訝,一個淘氣的男生馬上插嘴道:“老師,他就是愛哭,動不動就哭,他是我小學同學!”學生們都笑起來,小雨的臉色很難看。這樣,我就注意到了這個七年級男生。上課,我找機會表揚他,我想他也許需要鼓勵。對于老師的表揚,小雨顯得很淡定,他的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好像答對問題并不是一件多么高興的事情。小雨的成績并不差,但直覺告訴我,這個假裝什么都不在乎的男孩,他的內心其實很脆弱。
那是一次體育課,小雨向班主任請假。他說自己不舒服,說著說著就開始掉淚,然后蹲在地上抱著頭認真地哭起來。我到辦公室的時候,他哭得正兇。年輕的班主任拿眼神示意我勸勸,他知道我也有這么大的娃,應該有經驗應對。其實我哪有什么辦法,經常被家里的那頭神獸折騰得夠嗆呢。但是誰也不忍心看一個男孩哭得這么傷心,也不知道從哪來的靈感,我故作生氣地大聲說:“兒子,誰欺負你啦?告訴我幫你擺平。”小雨抬起頭,怔怔地望著我。他臉色蠟黃,眼泡腫著,真像病了。我摸摸他的額頭,扶他到我的椅子上坐好,給他倒了一杯熱水。小雨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
師生之間有時候會有一種神奇的心靈感應。你只要找到正確的密碼,那扇門就會自動打開。小雨從書包里拿出了一個筆記本,翻到某一頁遞給我。老實說,當我看到本子上“告別”兩個字的時候,我的心還是驚了一下。我知道他在偷看我的反應,便裝作若無其事地讀下去。我大概知道了這個男孩一次次哭泣的原因。他是個極度敏感又自尊的孩子,渴望尊重和自由。可是在家里媽媽說一不二,不允許他學習上犯錯,否則便是嚴厲的斥責。姐姐自私又霸道,常常冤枉他。朋友呢,好像沒有一個能交心。他覺得自己付出全部的努力得到的卻是虛偽和傷害,于是在這個十三歲的孩子眼里,世界就變得丑陋和毫無意義了,讓他無可留戀了。
他處理不好與“世界”的關系,更不知道如何面對自己的情緒。他忍不住想哭,這種行為又引發了同學的嘲笑,將他推向了痛苦的孤島。其實世界哪里是他想象的那個樣子呢?只是因為自己內心不夠強大,那些負能量便圍堵著這顆心。這或許是每一個正在成長中的少年所要面對的磨練吧。回首年少時的自己,不也曾痛哭流涕,覺得全世界都有負于我嗎?有人傾聽,這份痛苦也許就輕了許多,受傷的小雨需要一個心靈的盾牌。
這件事情之后,小雨的班主任和他的母親做了很多次溝通,我發現小雨上課時的神情慢慢松弛了下來。課堂上我講史鐵生,講海倫·凱勒,帶領孩子們探討生命的意義。我希望他們能發現生命的珍貴、人性的美好,學會給自己打造一個心靈之盾,保護他們尚未獨立的純真心靈。課下,我組織小雨和同學們參加學校的文學社團。不久,小雨寫的詩歌《陽光下的我們》在校刊上發表了。宣布這一消息的時候,教室里響起了熱烈的掌聲,還是那個淘氣的男生先喊道:“天吶,他笑了!”小雨同學終于咧開嘴笑了,明媚的陽光映照在教室里每個人的臉上。
請輸入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