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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一個名字,人人都想起一個好名字。
兒子出生的時候,離春節只有十幾天了。外面飄著雪花,寒風在樹梢上吹著口哨。歲末年初,單位的事情又特別多。我懷著當父親的喜悅,在醫院、單位和家三點之間來回奔波,全力以赴做好后勤保障工作。一個星期后,兒子出院回家了,從鄉下趕來伺候月子的母親突然問我,這小子怎么稱呼呀?我猛然一驚,是呀,兒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七八天了,他還沒有名字呀。一旁的愛人也在催促,讓我快給孩子起一個名字,然后到派出所去上戶口。
起名字,看似簡單的一件事情,做起來卻并不那么容易。我心里毫無頭緒,晚上專程到同城的岳父岳母家,想聽聽他們的意見。他們識字不多,兩雙大眼睛瞪著我看了半天,最后說,你們還是隨便起一個名字吧。
名字怎么能隨便起呀,我心里老大不爽,悶悶不樂地回家向愛人作了匯報。愛人說那就問問爺爺奶奶吧。
我的父母一直生活在農村,我知道,農村的父母對給孩子起名字一貫是不重視的。我的許多兒時伙伴,起的名字就是阿貓阿狗的。直到上學了,父母才想起要給孩子起一個大名。我聽母親說過,為了給我起名字,父親專門請了我們那一帶很有名氣的一位私塾先生來我家。好酒好菜招待過后,母親報上我的生辰八字,請老先生給起一個好名字。老先生將我抱在懷里,在屋里來回走動,嘴里還念念有詞,最后終于說有了有了,就叫“李光正”。父母大概也不知道這個名字背后的寓意,反正很開心。
上學了,我就用這個名字注冊登記了。班上的同學,新買的作業本都時興請老師寫名字。誰有了老師的簽名,誰就感到榮光自豪。我在同學們的炫耀聲中,也將自己新買的幾本練習簿,集中起來送給語文老師寫名字。也許是工作太忙,也許是寫得太多嫌煩了,老師的字寫得龍飛鳳舞。拿到練習簿后,我端詳了半天,總覺得本子上的名字不是我。
一次數學老師在課堂上訂正作業,大聲叫道“李光旦,站起來”。半天,課堂上鴉雀無聲,沒有人站起來。我知道,老師叫的可能是我,但我不想站起來,一則那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叫李光正;二則站起來肯定沒有好果子吃,因為數學題目錯得太多了。
后來,數學老師還是查出來了,李光旦就是我!從此,班上的同學有事沒事,總是喜歡追著我不停地叫“李光旦”。為此,我和好幾個同學打過架,每次都是我挨老師批評、罰站黑板。每次站黑板,我都是在心里默默地賭咒那位私塾先生,怎么給我起了這么一個倒霉的名字。
五年級的時候,我決定轉到另一所學校去讀書,目的就是想借此機會將自己的名字改掉。我們班上有一個同學叫阮方濤,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很好,是我們大家崇拜的對象。我雖然學習不努力,但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他那樣有一個好的學習成績。來到新的學校后,我將同學的“濤”字借來用上,又按照家譜上的輩分給自己起了一個新的名字。有了新名字后,我暗暗發誓,要向同學那樣,努力學習,不能給同學名字抹黑。初中畢業后,我考上了中專,參加工作后又考上了大學。
想想我名字的遭遇,就越發覺得給兒子起名字的重要。春節越來越近,兒子的戶口必須盡快報上,給兒子起一個好名字迫在眉睫!那天我在辦公室,突然想起愛人生產時同病房的老范,他和我都在縣直機關上班,因為兩家兒子同一天同一產房出生,當時我們倆聊得很是投機。我決定問問他,看他是怎么給兒子起名字的。
電話打通后,老范一聽說給孩子起名字就很不高興了。他說他前天中午請了一幫同學來家里喝酒,慶祝兒子出生。酒過三巡后,他愛人乘機說,請各路英雄好漢發揮聰明才智,給他們的兒子起一個好名字。一桌子同學熱情高漲,嘻嘻哈哈,最后一致決定,給兒子起的名字叫“范統”,強調孩子將來一統天下,名字多么威風!老婆一聽就發飆了,大罵他的同學是一群混吃混喝的白眼狼,氣得到現在還不理他。至于他兒子最后起了什么名字,我不好再追問了。看來給兒子起名字,指望別人是不可能的。
兒子出生那幾天,也許是請假太多,也許是精力過于分散,工作中連續出現了幾次失誤。想想工作已經十年了,還是成績平平,看來這輩子是很難有大的作為了。晚上躺在床上,望著兒子粉嘟嘟的臉蛋,自然想起了兒子的未來。兒子,未來的路只有靠你自己去走了。電光石火間,兒子的名字突然間清晰起來:按照族譜上的輩分,兒子應該是“啟”字輩,那就起名字“啟路”吧,寓意著未來的人生之路,要靠你自己去開啟、去拓展。
名字是一個人的代號。古人云:“賜子千金,不如教子一藝;教子一藝,不如賜子一名”。姓名,傳承了人的情意志,蘊含著人的精氣神。好的名字,不僅包含著父母對于孩子的殷切期盼,更重要的是能給孩子自信與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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