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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陽臺,架了兩根竹竿,用來截獲吝嗇的陽光。無雨的清晨,總有鳥兒飛來窗下,我隱在窗簾后面,成為這晨會最迷茫的旁聽者。鳥兒們的要求不高,光滑的竹竿就是豪華會議廳。
我問過到訪的鳥兒,有沒有來自巢西那片綿延的丘陵,問它們是不是跟我一樣,在翻天覆地的變化中,依然記得上學(xué)時,那條羊腸小道的雪泥鴻爪。
麻雀和白頭翁居多。差不多的身量,不同的聲調(diào)。啁啾里,隱藏著山一程水一程的艱辛。它們很友好,但還沒到可以共商家事的程度。總有兩三只結(jié)伴而來,可能是領(lǐng)導(dǎo)班子,或是少年,懷著鮮衣怒馬的夢想。途中,不斷有新的成員加入,離開也自由,直到另外一班來催。
鳥群中有一些天賦較高,嘹亮而清脆的嗓音,透著驕傲;有的分明是來摸魚的,從頭至尾不見聲張;有的天生愛美,在佯裝聽講時,見縫插針地整理幾下羽毛;有的大概是戀愛腦,在領(lǐng)導(dǎo)澎湃激昂的時候,它們照樣卿卿我我,旁若無鳥。
偶爾會有兩只肥碩的斑鳩落到竹竿上。與麻雀和白頭翁不同,面對它們我總想著,兩只差不多就夠燒上一盤了。與出雙入對的斑鳩相反,烏鶇和喜鵲是獨行俠,它們翩若驚鴻,對人的信任度不高。這微型花園成了公共衛(wèi)生區(qū),無論會議自然終止或是被打斷,鳥兒們都會留下一攤鳥糞,以示打卡。
那叢臘梅枝葉之間,有個四處漏風(fēng)的窩,這里曾經(jīng)孕育出四只健康的白頭翁。六月底,正是梅樹枝繁葉茂的時候。有一天,濃密的綠陰里透出一團(tuán)黑影來,一只精巧的鳥巢,在不知不覺中落戶。這樣的驚喜,不啻于繼承了一處農(nóng)家樂。
房子有了,卻不見新人入住。幾天以后,窩里留下了四顆斑斑點點的鳥蛋。我像捧著昂貴的冰激凌,站在太陽底下等待那個他一樣,既希望它趕緊來,又害怕它的到來,暴露了我的期待。
孵化的階段,白頭翁會長時間待在窩里,冒著被我遠(yuǎn)窺的風(fēng)險。二十多天后,幼鳥陸續(xù)鉆了出來。出殼幾天的白頭翁肉紅色,全身毛孔林立。幼鳥沒睜眼,被拍照的時候,還以為是爸媽送好吃的來了,四只嘴巴張到最大,像剛綻開的花。
在老鳥輪番喂食的繁忙里,幼鳥披上了鳥羽。老鳥和天空期待著它們快點長大,我卻希望它們可以長住在梅樹上。終于有一天,老鳥不再銜來蟲子,而是站在梅枝上啼叫。那焦急的聲調(diào),恍惚是我催促兒子的模樣。我知道,幼鳥離巢的時候,到了。
四只幼鳥里面,有一只很勇敢?;蛘撸呀?jīng)能夠體會父母的不易,帶著對藍(lán)天白云的向往,振翅而起。另外兩只感受到了榜樣的力量,先后躍上樹枝,消失在視線之外。最膽小的那只,探頭探腦,在窩里轉(zhuǎn)圈。兩只老鳥輪番引領(lǐng),亦步亦趨,直到它從窩里一步一枝,慢慢挪向樹外的那一刻,我才收回情不自禁伸在窗內(nèi)的手。
目力所及,那三只幼鳥又飛回來了,正悠閑地蹲在對面樓頂。面對這邊的親子時刻,它們交換著意見,是鼓勵還是嘲弄,它們告訴了我,我卻沒有辦法翻譯。
那只掉草掉毛的舊巢,將見證臘梅與飛雪的相遇。我想去修復(fù)它,又擔(dān)心銅雀臺的牢固和美,于二喬來說,只是夢魘。有時候最好的呵護(hù),只是不打擾。這點通透,是時間最溫柔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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