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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間的老家,下雪的日子,辛勞了一年的農民終于可以休息了,冬天的生活才算真正開始。開著前廳門,看雪花在院子里飛舞,八仙桌下起一個烘腳盆,桌子上一定有一個爐子,燒得很旺的炭爐上是砂鍋。砂鍋里,冬筍、蘿卜、豆腐或是豆腐角,是標配。即使沒有那么富裕的人家,勤勞的徽州女人,也會將這些家家都有的食材做出精彩來。冬筍,自家毛竹園里挖來的,去殼,切成玉蘭片;蘿卜,菜地里剛拔來的,洗凈去皮,切成長條,狀如白玉,這些都是再新鮮不過的山珍和蔬菜;豆腐也都是自己做的;過年前家家戶戶都會炸一些豆腐角,金黃油亮,形同金錠;火腿是徽州砂鍋的靈魂,必不可少。
徽州的文化和精神,是經過長久的時間沉淀、孕育起來的,在精磨細煉中鑄就,制作砂鍋也會如此。徽州的砂鍋需要時間和火候,所有的食材都是耐燉、耐煮的,香氣醇厚濃郁。炭火會把鮮香緩慢地激發出來,逐漸入味,與以涮為主的重慶火鍋大相徑庭。滾開的湯汁中,各種食材逐漸散發出香味,竹鮮味、豆鮮味和辛香、肉香隨風飄出,幾十米開外都會有人在尋思:好香哪!這是哪家又在燉火鍋了?!
“把我那把溫酒的老壺拿出來。”每到此時,父親便忘不了讓母親把那把老壺找出來。這把壺是外公送給父親的,壺是由純錫敲成,看起來很有些年代了,制作得非常精致。壺身為八面,有四面敲了梅、蘭之類的圖案,十分呼應冬景。壺內套了一個小壺,小壺約可裝三兩酒。母親將酒壺拿出燙好,然后在外壺內倒入半壺開水,父親將小壺內裝滿酒,待酒溫了之后再飲。
下雪的時候,“圍爐燙酒”才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誤農時又享受生活;下雪的日子,酒才能真正喝出味道來,有了農民的爽氣和詩仙的豪氣,才有生活的本真。
黟縣山里的冬天,大雪鋪天蓋地,肆虐起來,整個天空是白茫茫的一片。村子里,誰家燉了火腿,誰家上了砂鍋,都會邀鄰居們一起坐坐,聊聊一年的收成,說說新年的計劃。有時一坐就是大半夜,白酒、砂鍋和火桶,就是最好的陪伴。因為山里木材多,取暖就更為講究一些。八仙桌四面各有一個火桶,為長橢圓形,桶里放一火盆,一邊做了一個固定隔板,另一邊是一塊可活動的橫板,人坐在兩邊,整個身子都在火桶里,全身都是暖和的,四方八面劃著拳、喝著酒,感覺世界上再沒有比這更快樂的事了。
2000年冬天,績溪同事相約,幾位朋友一同前往上莊,這里是胡適先生的家鄉。首次前往,同事很鄭重,以貴客對待,免不了備一大桌子菜,不過印象最深的,就是桌上有一大鐵鍋,這是我第一次品嘗這樣的火鍋。炭爐上架著一只鐵鍋,鍋中放入干菜、豆腐、冬筍、雞蛋餃、粉絲、圓子、豬肉等,一層一層鋪好,足有七層,小火慢煨,入味極深。因胡氏家族曾出過一品大員,取名為“胡氏一品鍋”。早年間,這個火鍋只會在重要節日和重要客人來臨時才做。后來,生活好起來了,“一品鍋”成了日常待客的招牌。
雪地圍爐燙老酒,梅枝潤色著新紅。飛白雪、燉砂鍋、飲老酒,冬季就充滿了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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