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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回家鄉,和我爸無意中聊起小時候一個玩伴,是我爸同事的孩子,當時經常到我們家來玩。他家讀高中時搬走了,再也沒有見過面,但我爸一直跟他爸一個辦公室,應該知道他后來的情況。
“他后來考上了名牌大學,現在好像是在一個挺大的公司當老總。”我爸說。我有點震驚,一是震驚于在當年身邊就有這等學霸,二是這么多年我爸居然對這個“別人家的孩子”只字未提。學霸和我年齡相仿,他爸和我爸年齡相仿,對標得嚴絲合縫,都沒辦法不比較。
我想我爸未必就不比較,只是不管怎么比,我爸都會覺得自家孩子最好。在欣賞自己孩子這件事上,我爸完全拋棄了“實事求是”四個字,猶記有一年我回家,我爸坐在客廳里,得意洋洋地說:“我家兒子這么能掙錢,女兒這么有才,誰能不羨慕我呢?”
我聽了都驚呆了,不明白我爸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怎么也要睜著眼睛說瞎話呢?當時我的工作岌岌可危,我弟干脆欠了一屁股債,在我看來,我們姐弟倆就是一片凄風苦雨,我爸這發自肺腑的良好感覺,是靠怎樣的腦回路支撐著?
但是這種事發生在我爸身上又不奇怪,雖然我爸這人有點重男輕女,但在他心中的次序是這樣的,天下的孩子我家的最好,我家的孩子呢,我兒子最好。盡管我還是被壓了一頭,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好像也很能說得過去了。
當然,更高標準是不比較,但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很難不比較啊,一定要比較的話,像我爸這樣默默覺得自己家孩子舉世無雙,好像比較快樂一點。
我上初中時班主任是校領導,人很好,就是比較嚴格。對經常不寫作業的我不大以為然,對我弟也不怎么看好。我現在回望過去,覺得她的看法也不能說偏見,我要是她,只會對這倆不靠譜的娃更沒信心。
有次她告訴我,她把我爸喊來了,指出我們的一些問題。我爸雖然沒說什么,但看得出很生氣,臉漲得通紅,最主要是,她看出來了,我爸的不高興不是對我倆,是對她。她的不解大過不開心,不明白這么顯而易見的問題我爸怎么就能視而不見,她都是為了我們好啊。
我現在想象她描述的那個場景,換成我是我爸,肯定得崩潰,班主任絕對沒有虛構我們的“罪行”,你說這一個兩個娃都是這德行,這日子還怎么過?
但我爸堅決不相信我們這么糟,這事兒他也沒提起過。仍然成天像說夢話似的給我們打雞血,有時我們自己都受不了,勸他客觀一點。但是,我不得不說,如果我爸真的聽了我們的勸,變“客觀”了,我們不見得有今天。大人的信心能夠轉化為孩子的能量,大人的灰心,則是對孩子的消耗。
回來的路上我就在想,自以為實事求是,也許是為人父母者經常犯的錯。
育兒和戀愛一樣,是需要一點幻覺的,然后才能雖苦猶樂。過于直面骨感事實可能就會撐不住,這是其一,其二是我們所以為的事實,真的是事實嗎?
我娃初一剛進校時,1600人里他考了個1001名,我那陣子焦慮得睡不著覺,想,完了,這連高中都考不上啊。
但我這個判斷里存在三個問題,第一,1001名是我娃的真實名次嗎?那個暑假我們玩得太嗨了,也沒有上預科,甚至不知道預科為何物,開學后不能進入狀態,瞬間被考懵不是很正常嗎?
其次,就算1001名是真實排名,并非沒有奮起直追的機會。這個排名只是當下狀態,和過去與未來沒有我以為的強關聯;
第三,再退一萬步說,即便真的不能逆襲,甚至有可能考不上高中,這人生就完了嗎?也未必。分數是動態的,人生也是動態的,我和我弟這樣的學渣現在不能說過得多好,自食其力是沒有問題的,何必對孩子那么失望。
當然,可能有人覺得我們這樣的屬于小概率,我覺得不是,是我爸的“自說自話”“洋洋得意”使得我們放棄了學校但沒有放棄自己,后來那一點點微小的成功也就大概率了。
所以不必說“三歲看到老”,我們對這世界所知有限,與其自以為是地忐忑不安,不如保持一點盲目樂觀。就像安徒生寫的那個童話《老頭子做事總是對的》,說一個缺心眼的老頭用一匹馬換成一頭牛再換成一只羊最后換了一堆爛蘋果。大家打賭他家老婆子會罵他,但他說,不會,只會給我一個吻。
果然,他家老婆子聽了這個別墅換別針的過程,不停地擊掌稱贊,最后給了他一個吻。跟老頭子打賭的那些商人輸了,給了他一袋金幣。
這個故事聽上去很荒謬,但我想想總覺得很有道理,做人最重要是樂觀,保持樂觀,避免消耗,就可能獲得巨大回報。
我多少有點焦慮型人格,好在多一點時間就能恢復理性,對于孩子和自己,都能多一點信心。這種篤定感,應該也是受我爸的影響,至于我爸,大概是受我爺爺的影響,說起來都算家風了,雖然以盲目樂觀為家風聽起來有點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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