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病房出來,爸爸衰老的模樣讓我心中戚戚。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十多年前和爸爸泡澡時的情景。那時爸爸身體尚可,他是鎮(zhèn)江人,好泡澡,所謂早上皮包水(指湯包),晚上水包皮(指泡澡),然而當時爸爸年事已高且腿腳不靈便,澡堂子是萬萬不敢讓他獨自去的,必須家人陪同。于是家中的獨子我便成了不二人選,每個周末我得有半天的時間陪老父親在蒸汽氤氳的池子中度過。我小心翼翼地攙著他,泡夠了再安排浴工給他擦背,再淋浴,一般流程走完要一個小時左右。之后,我扶他回到休息大廳,在躺椅上睡好,再安排人給他修腳。父親常常在修腳中途就會甜甜睡去,有時時間太久了,我會搖醒他,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等結(jié)賬下樓通常已到了華燈初上時分。就近再用個晚餐吧,我們最常去的是合肥城隍廟附近的餃面館。日子久了,包河浴池的浴工們都熟識了我倆。記得我開車把爸爸送回家后就一溜煙地走了,過不久,媽媽打來電話,問:“老瞎子到哪去啦?”下樓一找,原來爸爸還在樓下的傳達室看報紙,用他老人家的話說,就是要緩緩勁,緩解洗浴帶來的疲勞感再上樓回家。
二十多年前,我還是一個懵懂的青澀少年,學習成績不佳的我給父母帶來的是無盡的煩惱。那年高考,天氣真熱,放榜的那天,我和媽媽呆在酷暑炙烤的家中,等爸爸去取成績單。他上午出門,最熱的時候回來。我心懷惴惴地看著他,沒想到他挺高興,說我的成績超過了本科線。當時頑皮的我在父母的期望里最多能考個大專??粗职直幌娜镇滉栔丝镜煤诤诘哪?,我不知是欣慰還是愧疚。
隨著我慢慢長大,爸爸也越來越老了,生命的年輪在不斷地擴展和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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