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能選擇一個朝代過端午,我會選擇宋朝。原因很簡單:大宋300年,文化繁榮,經濟發達,并且宋朝人對節日非常重視。
宋朝應該是法定節假日最多的歷史時期。據宋人筆記《文昌雜錄》可以看出宋朝人一年當中共有100多天的節假日,與今日的節假日(含周六、周日)天數差不多。并且節日期間,“百司休務焉”。
宋朝人在端午節前后,家家皆插鮮花。《西湖老人繁勝錄》說:從五月初一開始,“家家供養,都插菖蒲、石榴、蜀葵花、梔子花之類”,以至有的花農,“一早賣一萬貫花錢不啻。何以見得?錢塘有百萬人家,一家買一百錢花,便可見也”。
宋人有端午吃粽子的習俗,而且宋人吃的粽子品種極多。“端午粽子,名品甚多,形制不一,有角粽、錐粽、茭粽、筒粽、秤錘粽,又有九子粽。”南宋有位吳姓廚娘,寫了一本食譜《中饋錄》,里面便介紹了粽子的做法:“用糯米淘凈,夾棗、栗、柿干、銀杏、赤豆,以茭葉或箬葉裹之。一法:以艾葉浸米裹,謂之艾香粽子。”杭州的商家喜歡將粽子“捏成樓閣、亭子、車兒諸般巧樣,開鋪貨賣,多作勸酒,名為巧粽”,這種促銷模式和現在幾乎一樣。
好賭博的宋朝人還發明了一種叫作“解粽葉”的賭博游戲:“京師人以端五日為解粽節,又解粽為獻,以葉長者勝,短者輸,或賭博,或賭酒。”這個場景被陸游寫進《過鄰家》中:“端午數日間,更約同解粽。”
端午之日,宋朝人家家戶戶還要在門楣懸掛葵花、艾草等物,市井上的僧道,亦會送人符箓之類。五月五日午時,宋人又有“采艾柳桃蒲,揉水以浴”的習慣,認為取“午時水”沐浴之后,“一年疫氣不侵”。大人還會用絲線制成“百索”、用艾葉剪成虎形的“艾虎”,給小孩子隨身佩戴。在宋朝人的觀念中,端午節過后,便是炎炎夏日,容易流行疫病,所以需要用這些祛邪之物驅趕瘟邪。
宋代的湖湘一帶,已經形成了端午時節賽龍舟的習俗。宋人筆記《岳陽風土記》說:“其實競渡也,而以為禳。災民之有疾病者,多就水際,設神盤以祀神,為酒肉以犒棹鼓者,或為草船泛之,謂之送瘟。”
驅瘟辟邪,是宋朝端午的鮮明主題。
宋代合肥人在端午節吃粽子早已成為普遍的傳統,合肥屬于楚地,端午吃粽子當然是緣于對屈原的紀念。
《荊楚歲時記》有“五月俗稱惡月,多禁忌”的記載。又記載:“五月五日,以菖蒲或鏤或屑以泛酒。”菖蒲酒具有性溫味辛的特點,對肺胃均有益,所以宋代合肥用菖蒲泡酒飲用的風氣大為盛行,尤其是端午前后家家必飲菖蒲酒,用以辟邪。
蘇軾很注意細節:“彩線輕纏紅玉臂,小符斜掛綠云鬟。”歐陽修《漁家傲》云:“五色新絲纏角粽。”歐陽修、蘇軾等人筆下“五色新絲”、“彩線”是指用赤、白、黃、青、黑五種彩色絲線系在手臂之上,以五色象征五方神靈齊來護佑,以趨吉避兇。宋時,合肥端午佩戴五色絲線已然成風,并加以裝飾便于互相贈送。
“門前艾蒲青翠,天淡紙鳶舞。”宋代合肥人端午節在門前懸掛艾草,此外還會趁天清風高放風箏玩。
趙蕃追憶屈子:“忠言不用竟沉死,留得文章星斗羅。何意更觴昌歜酒,為君擊節一長歌。”
南宋胡仲弓說道:“畫舸縱橫湖水濱,彩絲角黍斗時新。年年此日人皆醉,能吊醒魂有幾人。”胡仲弓乘船游湖,雖有閑情,卻又感嘆他人不如自己清醒,而自己雖然清醒,面對元軍入侵、大宋政權搖搖欲墜的局面卻又無能為力。
所以端午這天,“梅妻鶴子”的林逋在合肥的新宅里一定會邀上他的知己——包拯老師、廬州知府劉筠,在他城西新居,吟詠一段屈子的《離騷》,訴一訴鄉愁,就著粽子,把菖蒲酒喝個痛快。
“海榴花上雨蕭蕭,自切菖蒲泛濁醪。今日獨醒無用處,為公痛飲讀離騷。”南宋江湖派代表詩人戴復古想說的是,他在端午瀟瀟雨夜,獨飲廬州知州豐有俊送的醇酒之后,多年浪跡漂泊的苦悶仍無法排解。
宋代狀元、詩人彭汝礪在合肥擔任保信軍節度推官時寫的《端午》詩云:“日上天心直,風生水檻寒。羈窮念時節,草次具盤餐。買藥知衰病,開樽得小歡。醉懷江國味,撥棹倚江干。”
端午,石榴花開了,氣溫正好,合肥士紳農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必然競相出游,金斗河畔人流如織,爭觀龍舟競渡。安徽老鄉朱翌的“大堤士女立如堵,樂事年年動荊楚”,即此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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