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多久沒有和一只動物對視?你在動物的眼中看到什么?
許多年前,在氣候溫潤的水鄉小城,我曾遇到一頭驢。
鄰居楊大爺用驢給鄉人磨米面,這當然是楊大爺的生計。驢在不拉磨時,被拴在一棵楝樹上,我有時看到楊大爺和那頭小毛驢對視,楊大爺用手在小毛驢的脖子上摩挲,小毛驢溫馴地眨巴眼睛。
與動物對視,你在疲倦、蕪雜、煩悶、無聊之后,看一群動物,看到它們的憨態,懵懂、無邪、天真,俗念頓消。
有一次,朋友陳老大在山中采風,看一群猴子的嬉戲、追逐、攀爬、戀愛,背孩子。他在看一只猴子,那只猴子也在看他,并且仰天長嘯。陳老大忽然覺得,那只臉色緋紅,略顯倦態的紅臉猴,極像喝過酒的自己。“一只中年猴,在種群的地位爭奪,成功或失敗之后,向天而歌,性情表達得淋漓盡致,人卻沒有這樣的勇氣。”陳老大感慨,已經有多年沒有與動物對視了。那只猴子,是他上輩子留在山中的兄弟。
我也有好久沒有打量過那些生靈。
春天,在草木扶疏的上海野生動物園,隔著一層防爆玻璃,與一只獅子對視。那只獅子,長相英俊,好像并不知道我的存在,或者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里,眼神是平和的。不知道,我在獅子瞳孔中究竟為何物,總之那只獅子根本不想攻擊我,也沒有攻擊我的意思。
與動物對視,是一種交流,彼此的眼神中會流露出什么。
羊駝,遠遠地站在那兒,眼神怯生生的;棕熊圓鼓鼓的,走起路來一搖一擺,表情有點兒呆萌。與一只羚牛對視,望你的眼神一愣一愣,你看它,它望你,相距咫尺,面面相覷……
有人說,與靈長類動物對視,它們的眼神好像都有故事。這些動物在動作、神態和應對事情的某些表現上和人類極為相似。
還有一對山魈,我在認真地看它們,它們沉浸在自己的天地,舉止親昵,又像一只是在生對方的氣,在房子里走動,根本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成年山魈的臉,似一張京劇臉譜,色彩鮮艷,酷似鬼怪。那兩山魈,顯然是一長一幼,年長的用爪,替年幼的梳頭。
山魈,動物園的指示牌上說,生長于非洲的靈長類動物。看到它們長相,臉上天然的妝容,想起《山海經》《聊齋志異》等神話傳說中的獨腳鬼怪。《太平廣記》說,“山魈者,嶺南所在有之,獨足反踵,手足三歧。其牝好傅脂粉。于大樹空中作窠,有木屏風帳幔”;《清稗類鈔》中稱,“此物皖之山中常見之,土人不敢犯,呼為山魈,實狒狒、蜼、狙之屬也。”
那些遠古的意象,與山魈是一回事嗎?山魈還是中國古書中的那個山魈嗎?
動物園并不是動物最幸福的故鄉。在猛獸車游區,我的目光無法與動物們交集,明顯感到動物們的眼神是迷惘的。
特定的環境之下,人與動物對視,會有怎樣的心靈震撼?一次,觀影展,在遠離城市的高原,一個漂亮的女孩,與一頭小毛驢對視,毛驢眼中閃爍孩童般的天真,女孩雙手抱著驢的脖子,雙目微閉,她是在享受人與動物之間的心靈感應,以及一種回到自然的久別重逢。
對視,其實是在尋找一種平靜,山林大野的平靜。用眼睛的余光承接,然后目送一只動物從你面前經過,消失在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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