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隆冬,我和父親從滁州去巢湖二姑家過春節。當時我還沒有上小學,清楚記得是在蚌埠轉的火車。她們家位于離合肥老火車站還有二十多公里的巢湖北岸,當時公交只能通到義城集鎮,下車后還要走六里的土路。我天性要強,倔強地走了約五里地,腳上還磨出了水泡,實在走不動了才騎在父親的肩上。
大張圩到了,圩堤兩邊零星分布著一些簡陋的瓦房,還有一些茅草屋。中間是一條幾米寬的土路,有幾個商販在叫賣蔬菜和魚。看到我們,二姑笑嘻嘻地迎上來,把我緊緊地抱在懷中。
二姑一家靠打魚為生,她家有一艘木漁船。在我幼時的記憶中,我們在滁州的家中時常會收到一些白蝦和銀魚等巢湖特產;她在寄給父親的信中,還數次提及了巢湖七八月間西南風大作時的驚濤駭浪。聽說我們要來,姑父和二姑前幾天就下湖捕魚了。巢湖的銀魚全國有名,細嫩透明,色澤如銀。這次收獲非常不錯,銀魚有數百條,同時他們還捕撈上來了一條珍貴的鰣魚。
中午開飯了,佳肴盈桌,湖鮮除了清蒸銀魚還有荻筍燉鰣魚。二姑把銀魚揀到我碗里,柔軟無刺,很適合我們孩童吃;我自己夾了一塊鰣魚,肉質肥嫩,味道鮮美,多年后我還在回味歐陽修對這道佳肴的推贊:“荻筍鰣魚方有味。”
吃過中飯,我就迫不及待地讓二姑帶我去看信中描繪的巢湖奇觀。
我站在圩堤上遠眺,八百里巢湖煙波浩渺,水天一色。冬季湖水較淺,湖面在微風起時才泛起陣陣漣漪。圩內還種植了大片蘆葦,二姑說北岸蘆葦連綿有數千畝,是減緩洪水沖擊圩堤的第一道防線。北風吹過,蘆葦在水中搖曳,漫天蘆花飛雪,宛如仙境。
太陽快要落山了,晚霞映紅了半邊天。夜幕降臨,爆竹聲一陣接過一陣。
“我要媽媽,我要媽媽……”吃過晚飯后,我突然想起了媽媽,哭了起來。二姑慌了,嘮叨道:“這怎么辦?從我們家到義城有六里,就算到了義城,也沒公交車了!”爸爸生氣地說:“早知不帶你來!”聽他們這么說,我哭得更厲害了。“我們打牌!打什么呢?”姑父急中生智,拿出了撲克牌,在我面前一晃。“爭上游!”我止住哭泣,開心地笑了。
第二天一早,太陽把湖面照得通紅。吃過早飯,我們向二姑一家人辭行。姑父騎永久自行車把我和父親送到義城。
研究生畢業后,我定居在了上海;數年前,二姑家也經政府統一安置從圩上搬到了濱湖的漂亮小區。
一下高鐵,表弟就給父親打來了電話:“大舅:你們乘5號地鐵,我在義城等你們。”不到二十分鐘,我們就到了義城站。坐上表弟的車,在寬敞的四車道環湖大道上奔馳,我和表弟說:“順路帶我去圩上看看。”他笑著回答道:“我們現在就行駛在以前的圩堤上,環湖景觀大道是合肥的新名片!”
中餐是在巢湖漁莊吃的。一見到二姑,我就把她抱了起來。大家都笑了。
下午,我們去了巢湖“蘇堤”和濱湖國家濕地公園。
巢湖“蘇堤”,通過三座石橋相連,從派河入湖口向東一直蜿蜒到巢湖濕地公園。正是這一道北岸消浪堤,取代蘆葦成為了汛期的第一“守護人”。巢湖經過多輪綜合治理和十年休漁,如今湖水更綠了,魚兒更肥美了。濱湖國家濕地公園總面積1072公頃,是中國第一個由退耕還林的人工林經過生態修復建成的國家級森林公園。一排排紅葉杉樹間,琵鷺和卷羽鵜鶘在自由飛翔……
有人問我:你最喜歡的城市是哪個?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故鄉合肥。因為這里有我的根,有大美巢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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