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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作中常常提到“五感法”,即是運用五種感官: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通過閱讀你會發現,大師們的作品常常靈活運用感官,達到出神入化的效果。
沈從文《邊城》中的鄉土風光令人向往,很大部分在于傳神的環境描寫,沈從文善于寫聲音、氣味、溫度,讓人如臨其境,一寸一寸都是活的。
他寫雨后放晴的天氣,“日頭炙到人肩上背上已有了點力量。溪邊蘆葦水楊柳,菜園中菜蔬,莫不繁榮滋茂,帶著一種有野性的生氣。草叢里綠色蚱蜢各處飛著,翅膀搏動空氣時皆習習作聲。枝頭新蟬聲音雖不成腔卻已漸漸宏大。兩山深翠逼人的竹篁中,有黃鳥與竹雀杜鵑交替鳴叫。”太陽的溫度“有了點力量”,是活的生動的,像是觸摸人一般。
沈從文的眼睛簡直像拍自然紀錄片的微距攝像機,能捕捉到蚱蜢飛行時的動態和聲音、新蟬的鳴叫聲。初夏的蟬是“新蟬”,群起歌唱的聲音跟盛夏有所不同。而夏日的傍晚也是帶著特有的溫度與氣味,“石頭泥土為白日曬了一整天,到這時節皆放散一種熱氣。空氣中有泥土氣味,有草木氣味,且有甲蟲類氣味。”不知怎的,看到這些句子,我和翠翠一樣,心中也有些淡淡的惆悵和凄涼,因為那樣的鄉村的夏天,是屬于逝去的童年的。
《紅樓夢》里劉姥姥第一次進賈府,也是聞到了香氣,有點恍惚,身子軟綿綿的,然后視覺上感到耀眼,“小丫頭打起猩紅氈簾,才入堂屋,只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云端里一般。滿屋中之物都耀眼爭光的,使人頭懸目眩。”這就是富貴人家的氣味和顏色了,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記不住,就如同做夢一般。
羅貫中寫關羽溫酒斬華雄,并沒寫具體廝殺的場面,甚至都沒正面去寫關羽的英姿。但“不寫”的場面卻十分經典,通過一杯酒的溫度貫穿始終:“操教釃熱酒一杯,與關公飲了上馬。關公曰:‘酒且斟下,某去便來。’出帳提刀,飛身上馬。眾諸侯聽得關外鼓聲大振,喊聲大舉,如天摧地塌,岳撼山崩,眾皆失驚。正欲探聽,鸞鈴響處,馬到中軍,云長提華雄之頭,擲于地上,其酒尚溫。”這一段動用了多種感官,讓讀者跟著眾諸侯的耳朵聽到外面的鼓聲和喊聲,引發對勝負的好奇心,答案不久便揭曉——關羽斬將凱旋。
視覺和聽覺的運用比較普遍,最神奇的是對觸覺的運用,利用了一杯酒的溫度變化來估算時間,曹操給關羽倒了一杯熱酒,回來時酒還是溫的,可見時間短暫,關羽神勇。
關羽是個驕傲的人,他主動出戰,自信滿滿地說回來再喝曹操斟的酒,而他的確有配得上這驕傲的本領。
女作家海倫·凱勒在自傳里寫她和馬克·吐溫來往時的情景,提到許多與溫度和氣味相關的事。上天關閉了一扇門,又會打開其他的窗戶。盡管眼睛看不見,海倫·凱勒卻更多地運用嗅覺和觸覺,在路上,聞到松林的氣息,感受到馬車的顛簸:“遠近的大小山丘都覆蓋著一層白雪,沿途的樹枝上掛滿了參差的冰柱,松林里吹來的風帶著淡淡的清香。馬車緩緩地行進在曲折的山路上。”
而見到馬克·吐溫后,她更是用身體感知著爐火和紅茶的溫度、松香的氣息和食物的味道。“我們很舒服地坐在熊熊的爐火前,室內飄著清爽的松香。我們喝著熱騰騰的紅茶,吃著涂了奶油的吐司,感到無比的舒適。吐溫先生對我說,這種吐司如果再涂上些草莓醬就會更好吃。”
如果只用眼睛看,就會忽略掉身體的其他感官。這些文字里的溫度和氣味,有強大的生命力,把讀者帶入到情境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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