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本報記者署名文字、圖片,版權均屬新安晚報所有。任何媒體、網站或個人,未經授權不得轉載、鏈接、轉貼或以其他方式復制發表;已授權的媒體、網站,在使用時必須注明 “來源:大皖新聞”,違者將依法追究法律責任。
小弟一家和父母住在一個村里,山搭山,彼此抬步就能到對方的屋里。
自從母親不在了,父親像斷了線的風箏一下子找不著北了,小弟和他媳婦就把父親接到他們家里,也就是吃喝拉撒睡都在小弟家。我姐弟八個,好多年前都像出籠的鳥呼啦一下飛出去了,遠的有一兩千里路,近的也有幾十里路,來來回回照看父親不方便。很多時候,我們也打算跟小弟那樣接父親來我們家住,可父親跟在世時的母親一樣不愿意離開他那三間草房。我住在城里,常年在千里之外的民辦學校教書,平時難得回家一趟,只有到了一些法定節假日才能回來。有時忙著上課,在家里屁股還沒有焐熱,又匆匆忙忙趕回學校,所以連回家陪父親說說話的時間都沒有。
今年五一有五天假期,我來到小弟家,看到屋里空空蕩蕩的,沒有父親的身影,脫口而出:“阿大呢?”小弟剛從田里回來,一身的疲倦,露水打濕了的衣服還沒有干,便對我說:“院子外面。”院子外面有個簡易廁所。平時父親腸胃不好,油膩食物吃得多會拉肚子,是不是父親在蹲廁?我帶著這個疑問來到院子外面,父親哪里是我想象的那樣在蹲廁,他彎腰低頭,蹲著,兩手不停地忙乎著。父親已是耄耋老人,可一輩子閑不住,他正把他從集市上買來的絲瓜苗埋在墻根的泥土里。父親埋絲瓜苗,還埋南瓜苗、辣椒苗什么的,忙得不亦樂乎。小弟是村里有名的種植大戶,不要說他的地里少不了這些絲瓜、南瓜、辣椒什么的,就是草莓、番茄、香瓜等也是隨處可見。我說:“你還缺這個嗎?”父親說:“這地閑著可惜。”母親在世時,墻根啦,豬圈旁啦,還有其它一些零星的地啦,父親都會種點什么。一年四季,墻根、豬圈旁都是綠油油的,那些藤蔓在一根根木棍的導引下爬上墻頭,或者爬上豬圈頂,遠看像披上了綠裝,非常養眼。父親把那些苗苗埋好了,我說:“洗洗手,上屋里歇歇吧。”父親說:“澆過水再歇。”父親拎著一只小桶要去提水,我趕緊接過來說:“你這么大年紀了,不方便。”我把水提來了,父親說:“我去提水也沒什么。”父親就告訴我,每一次他給他種的那些東西澆水都是他自個提的水,小弟上前阻止也沒有用。
父親年輕時沒什么愛好,就是喜歡收工回到家里,吃飯前喝幾杯酒。如今年齡大了,這個愛好還沒有放棄。別看父親喝了一輩子的酒,我們也無數次跟父親同桌吃飯,可舉杯給父親敬酒還沒有一次,一是可能沒有這個習慣,二是可能有畏懼父親的心理。五一了,我是專門來陪父親的,為什么不能像在外面吃飯敬酒那樣來敬父親酒呢?小弟媳婦把炒好的幾個熱菜端到桌子上,我讓父親坐在上席,說:“阿大,我敬你一杯酒!”父親有些突然,愣了一下。小弟也覺得有些意外,看了我一眼,可很快父親和小弟都面露笑容。以前一杯酒,父親要分好幾口才能喝完,這回卻一飲而盡。小弟說:“阿大,今天怎么那么厲害,一杯酒一口就干了?”父親很是得意和自豪,說:“這不是你大哥敬的酒嗎!”小弟趁熱打鐵,趕緊給父親斟酒,說:“阿大,我也敬你一杯酒!”父親又把小弟敬他的酒一口喝光。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很快五天假期就過去了,我辭別父親,來到學校,有老師問我:“陸老師,五一你的旅游地點是哪里啊?”五岳歸來不看山,黃山歸來不看岳,那位老師說他假期去了黃山。他的話一落口,我連猶豫一下都沒有,就說:“五一,我回家陪父親,給父親敬了酒!”
請輸入驗證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