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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快遞員手中接過生日蛋糕，我蒙圈了，誰會提前半年在蛋糕店下單呢？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zhuǎn)向照片墻上的“小棉襖”，那是女兒在幼兒園跳舞時的照片。

音樂響起來了，眼前飛揚(yáng)出一個個鮮紅的面容，幼兒園小班的小朋友們出場了。只有兩歲的女兒止步不前，掩面而泣。我拿著海鷗相機(jī)跑了過去，對她耳語一番。她弱小的身體遲疑不決地?fù)u晃了幾下，然后兩條腿挪動了。我激動地把鏡頭對準(zhǔn)了她，快門“咔嚓”一聲，她的人生開始起步了。

即便過去了20多年，女兒呆萌可愛的照片，也能帶我回到如夢的昨天。我知道此刻她正頂替好友，去了意大利博洛尼亞化妝品展會當(dāng)翻譯。她聽說展會上的參展商會用英語提問，遂在動身的前夜，翻閱英文資料，背誦專業(yè)名詞。柔和的燈光照亮夜的明媚，映射出女兒不眠的身影，她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女兒在帕多瓦大學(xué)讀研，馬上要畢業(yè)了，最近半年一直在一家醫(yī)院里兼職做中文翻譯工作。前幾天，她在外科病房接觸到一位溫州女孩，女孩歇斯底里地叫囂，眼睛里射出仇恨的光。女兒撥通了女孩母親的電話，才知道患者的母親忘記給孩子吃治療精神病的藥了，女兒想起來感到后怕。那個患精神病的年輕女子服過藥后，表現(xiàn)得很平靜。女兒從隨身攜帶的書包里掏出筆記本電腦，播放了10年前拍攝的青春劇，女病人竟然還記得劇中男、女主角的名字，說這個帥氣，那個靚麗。女兒在朋友圈感嘆：我的工作就是與病人一起看偶像劇，劇中人物阿猛真帥！

窗外教堂的鐘聲吵醒了女兒的夢。在意大利的城市里，早上總會聽到教堂早禱的鐘聲。她起床洗漱后，啃了幾口面包，便趕往火車站，登上開往博洛尼亞的列車，這是她從北到南尋找純正意式生活的體驗之旅。她忽略了窗外的風(fēng)景，一遍遍地翻閱化妝品的英文資料。女兒在電話里告訴我，許多事情擠在一起，她不得已按下了畢業(yè)論文的暫停鍵，語氣頗有張愛玲的感慨：“鰣魚多刺，海棠無香，紅樓夢未寫完?！迸畠悍路鸹氐搅肆昵暗钠謻|機(jī)場，那時她首次登機(jī)飛往意大利，新奇、向往、探尋、神秘，許許多多的情愫充斥著她的腦海，輾轉(zhuǎn)飛行十幾個小時，竟沒有讓她感到疲憊。不管是佛羅倫薩還是威尼斯，抑或羅馬，都讓她深深地感知了文藝復(fù)興時期，但丁、米開朗基羅、達(dá)芬奇等許多曠世奇才留給后人不朽的藝術(shù)杰作的魅力。

時至今日，女兒站在博洛尼亞的展廳里，像兒時學(xué)游泳悶在水里一樣，深度檢驗著自己的臨場發(fā)揮和應(yīng)對水平。這樣的大型商業(yè)活動，譯者的專業(yè)詞匯要夠用，才能勝任這份工作。雖然商家給的薪資很高，但女兒也付出了很多的時間和汗水。只有對參展企業(yè)的技術(shù)和海外市場深入了解，才能很快地做出反應(yīng)。中國參展商對女兒的翻譯工作贊賞有加，表示下一次的國際展會還將與她繼續(xù)合作。

女兒離開博洛尼亞的那一天，恰好是意大利的父親節(jié)。擇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她給我訂了蛋糕，在特殊的時間里，給了我別人給不了的感覺。我喜歡她的即興表演，總能在不經(jīng)意間撥動我的心弦，我把林語堂說的一句話送給女兒：夢想無論怎樣模糊，總潛伏在我們心底，使我們的心境永遠(yuǎn)得不到寧靜，直到這些夢想成為事實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