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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語》中,孔子與水有三次最著名且流芳千古的交集。
一次在《論語·雍也》里。“子曰:‘知者樂水,仁者樂山;知者動,仁者靜;知者樂,仁者壽。’”釋譯成現代漢語,就是:“孔子說:‘智者喜歡水,仁者喜歡山;智者愛動,仁者愛靜;智者快樂,仁者有長者風范。’”
孔子的這段話,文字很淺顯,意思也不深奧,誰都能讀得懂。后代的解釋者在解釋“仁者壽”時,都解為“仁者長壽”,這肯定是對的,似乎沒有什么不妥。我最初也是這樣釋讀的。但我又總覺得有些不妥、有些不滿意、有些不精準、有些不到位。因為我們熟讀《論語》之后就會發現,孔子是非常睿智的人,既十分智慧,還一點都不老古板,考慮問題也十分周到、全面。如果他說“仁者壽”,是仁者長壽的意思,那智者就不長壽了嗎?孔子不會想不到這個漏洞的。為這個問題,我沒事就要想上一想: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功夫不負有心人。有一次我開車在環巢湖大道上行駛,從中廟的方向返回合肥城里;我一邊看著浩淼無際的巢湖,一邊又想起了“仁者壽”的問題。突然靈光一閃,我頓悟了“仁者壽”的最佳釋義,那就是:“仁者有長者風范”。“壽”字,在這句話里有“長壽”的意思,但又不僅僅是長壽的意思;“長者”的前提除了值得尊重、輩分高,一般不就是長壽么?不長壽如何能成為長者?智者喜歡水,仁者喜歡山;智者愛動,仁者愛靜;智者快樂,仁者有長者風范。這樣的釋讀,或許才最合孔子原意。
另一次是在《論語·子罕》里:“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譯過來就是:“孔子在河邊感嘆說:‘時光流逝就像這河水!晝夜不停。’”
以流水喻時光,以無情對有情,以淡然對厚意,以無生命物對有生命物,展現出孔子一派在世、言世、感世、慨世的綿綿情意。河流給人們的印象,一是奔流不息,二是恒久不變。這似乎是一對相互矛盾、對立的現象。在哲學視野下,既然奔流不息,就一定在隨時變化。亞歐大陸西邊的古人說,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說的就是河流奔騰不息、時刻變化的特性。但這對矛盾又是一個統一體。同樣在哲學視野下,河流又是恒久不變的,數千年前的淮河數千年后仍在,數千年前的黃河數千年后仍存。變的是內容,不變的是形式;變的是形式,不變的是內容;變的是實體,不變的是概念;變的是概念,不變的是實體;變的是物質,不變的是時間;變的是時間,不變的是物質;變的是事物,不變的是空間;變的是空間,不變的是事物;變的是心理,不變的是天下萬物;變的是天下萬物,不變的是心理;變的是絕對,不變的是相對;變的是相對,不變的是絕對。孔子重視的是社會倫理、社會規范、人性道德和政治治理。在他的眼中,天地萬物等自然狀況并不突出,但寥寥數語,卻能活靈活現地表現出他的宇宙觀和人生觀;短短數句,也能展現他不拘泥不呆板的文學才華。
還有一次是在《論語·先進》里:曾皙(曾點)“曰:‘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夫子喟然嘆曰:‘吾與點也!’”譯過來就是:(曾皙)“說:‘暮春三月,春天的衣服已經穿上身,五六個成年人,六七個小孩子,在沂水里洗洗澡,在舞雩臺上吹吹風,一路唱著歌走回家。’孔子長嘆一聲:‘我贊成曾點啊!’”
這里談論的不僅是休閑春游,還是人與天地萬物和諧共存的人地關系;這里談論的不僅是人類春暖時節生命的蘇醒,還是人類應該依時作息的社會理念;這里談論的不僅是人類對物質世界的依賴,還是人類對生態倫理的一種持守。在文學上,這也呈現了濃郁的中國文學的詩性特質:依托天地,背靠農耕,營造意境,提煉哲理。當然,孔子在這里與季節、與水、與河流的交集,還是社會學范疇的交集,而非哲學范疇的交集;是日常世俗的交集,而非抽象概念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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