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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洗油煙機,換窗紗……”樓下傳來喇叭聲。推開陽臺窗戶俯視,一位老人騎著三輪車,載著成捆的窗紗,響著小喇叭,招攬生意。
廚房的窗紗破了,我用膠布里外粘了幾回,但一淋雨就掉落,的確需更換了。我喊了聲,老人停下車,抬起頭,問清了房號,上了樓。
老人六十多歲的樣子,腳有點跛,面容和藹,剛進門就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不一會,一位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背著工具包走進來。老人說這是他的兒子,跟他學徒。父子倆都在鄉下,受疫情影響,企業不景氣,兒子下崗,就帶他出來找活干。聽了老人介紹,我多了一分信任。
老人拆廚房紗窗。徒弟走到陽臺,手指用力捅了一下窗紗,指著新裂出的黃豆大小的口子說:“老板你看,這個也風化了,干脆把所有窗紗全部換了吧。”窗紗是六年前裝的,雖然多數還能用,但下次不一定能及時找到師傅上門,全換就全換吧。
徒弟動作有些生猛,“咔嚓咔嚓”,用力一扳,紗窗邊框散了架。
“你這紗窗質量不行,一拆就變形,人家糊弄你。我給你裝上角架,怎么拆都沒事。”徒弟建議。
“行,聽你們的。”既然紗窗拆壞了,只有聽他們安排。
三只寬四只窄,七只拆下的紗窗被拿到樓下水泥地上。幾分鐘后,七只紗窗分解得只剩下散落的骨架。
“老板,質量好的窗紗45塊錢一平方米,差的25塊一平方米,你要哪種?”老人指著車廂里的幾捆窗紗說。
我盤算,七只窗紗加起來也不到5平方米,便說:“當然選好的。”
“換角架5塊錢一只,換封條5塊錢一米。”老人接著說。
我以前換過紗窗,感覺這價格偏貴,轉而一想,現在人工工資漲得快,貴就貴點吧。
經過拆卸,窗框原有的內嵌式直角硬塑支架被折斷,無法裝回使用。老人手里沒有這種內嵌式支架,他用的是直角鐵片,通過螺絲固定在窗框棱角。我說螺絲頭凸出來會擋住窗框,窗戶關不緊。老人指了指地上的砂輪機說,我給你磨磨,保證嚴絲合縫。老人帶著砂輪機,想必是考慮周全,我對父子倆的專業性毫無懷疑。
但是徒弟的動作實在笨拙,螺絲一直打滑,擰不進去。老人的動作也不太嫻熟,顯然,都不是老手。
我返回樓上,拿出修理包,掏出不銹鋼改錐,遞給徒弟:“用這個先打個小孔定位,再用螺絲擰,就不會打滑了。”徒弟接過改錐,連說謝謝。
老人見我拿出修理包,一臉驚訝:“你也會修理?”
我嘿嘿一笑:“我是學機械的,以前幫人修過拖拉機和家用電器,也換過窗紗。這些年在單位窮忙乎,就把這個興趣愛好丟了。”
老人聽我這么一說,就變得沉默了。
角架固定后,老人手持砂輪機,“吱吱吱”地打磨螺絲頭,火花四濺,空氣里彌漫著難聞的焦糊味。
打磨結束,上樓安裝。不知怎么回事,無論怎么用力,父子倆都不能將廚房的紗窗裝進卡槽。徒弟拿來砂輪機切割,打磨,才裝回原位。想必,爺倆在我這兒練手藝吧。
徒弟掏出手機,調出計算器:7只紗窗,7×45=315,換角架,4×2×7×5=280,老板人好,封條就免費送了,合計595元,再給你優惠,只收550元。”
不對吧……角架并沒有全部雙面安裝……我猶豫了一下,目光瞄向蹲在地板上收拾工具的老人,終究沒有說出口。老人沒吱聲,額頭上滲出汗珠,黑色的頭發夾雜著點點斑白,像一頂斑駁破舊的帽子,蓋著熱氣騰騰的腦袋。
我心生憐憫,掏出手機,掃了徒弟的收款碼,550元支付成功。
老人默默收妥工具,撿起散落在地上的封條碎屑,裝進垃圾袋,朝我微微笑了一下,低頭拎出門。徒弟顯得興高采烈,說了聲“老板,再見!”,緊跟老人“噔噔噔”地下了樓。
紗窗換好了,我是不是要替老人高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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