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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天的超市或其他什么食品店里,水果罐頭一般是很難尋覓到的;它大都低調置身在不起眼的旮旯里,與豬肉罐頭一類比鄰——“同是天涯淪落人”。在鄉村的雜貨鋪里,則更慘不忍睹,滿身灰塵,怯怯地萎縮在貨架的一個角落里,像個蓬頭垢面的棄婦。
它曾經風光過。我生逢其時,多少也見證分享了一點它的輝煌;它帶來的口腹之美,堪比周立波《笑侃三十年》里的麥乳精。能受用之,無異于今天大餐了一頓鮑魚龍蝦。
幼時,有一年母親從上海探親回來,一家人去接站,我一眼瞅見她帶回的東西里有水果罐頭,四聽,用花花綠綠的玻璃絲帶扎著。我捧著沉甸甸的它在頭里走,只覺得羨慕的目光齊刷刷地射來,于是就得意起來并相當的陶醉。
那些天里,我可持續地趾高氣揚,這并不完全是每天都能吃上一丁點罐頭、喝上一調羹甜甜的糖水,關鍵是四聽罐頭里有一聽是菠蘿的。一樣的水果罐頭,品級與檔次的差別卻很大,就如同當下同是寫作爬格子的,就有文學愛好者、作者、作家、著名作家之分。
孤陋寡聞,只見過蘋果、雪梨、枇杷罐頭,已經是很珍貴的了;那菠蘿,聽說長在很遠很遠的南方,靠海的地方,外國人吃的。
那些日子里,我的自尊自信指數呈幾何級增長,在這山區的小鎮上,能有幾人有此口福呀!我常常盯著罐頭里不太清澈的糖水里浸泡著的黃色片狀物,想象著菠蘿的原生態。它該長在高高的樹上吧,枝繁葉茂,亭亭玉立;每每在春天到來的時候,面向大海,開著美麗絢爛的花……
那時當地有一個食品廠,開始做枇杷罐頭,我們不讀書,幾百學生開進廠里剝枇杷。
活不復雜,把枇杷剝皮,將中間的核子去掉,完成做罐頭的第一道工序。這罐頭據說出口亞非拉,聽起來就很神奇,只是兩天站下來,腰酸背痛;再就是手在水里泡得發白,腳丫子也開始爛了,那味道是很不受聞的。
當一箱箱的枇杷罐頭裝車開出廠門時,我們齊聚在一邊行注目禮,內心充滿了莊嚴,就像送別戰友開赴前線。
不久,又聽說“出口轉內銷”,枇杷罐頭,當然還有其他品種一下子變得不那么奢侈,也光顧尋常百姓家了。它的衍生品——帶蓋的玻璃杯亦大行其道,似乎也成了身份的象征。一開會,高低不一,滿是茶垢的杯子在桌子上錯落有致地放了一排,絕對是一道風景。
也許是懷舊情結的作用,我時不時地總要吃幾個水果罐頭,蘋果、黃桃、荔枝、枇杷……與其他食品不同的是,它們的味道與當年相比并未遞減,這使我頗感欣慰。
家人的眼光里明顯地帶著鄙夷:都什么年代了,放著眾多的鮮貨不受用,哪根筋搭錯了?
超市里也挺浮躁的,許多商品不斷推陳出新,把自己包裝得五顏六色,閃亮登場,骨子里還是那么回事。唯獨水果罐頭,依然是素面朝天,不改舊裝,瓶還是那個瓶,蓋還是那個蓋。打量著它們,我有些欽佩了:這也是滾滾紅塵中的一種堅守啊!同時我也無不擔心:倘若再不與時俱進,還是一副老面孔,此處恐怕幾無立錐之地了。
小媳婦終于熬成了婆。近來水果罐頭里的黃桃罐頭大火,大大小小的超市里幾乎賣斷了貨,據說風是從北方吹過來的。
有動作描繪過程:
“啵”地一下擰開蓋子,“呼嚕呼嚕”吸兩口汁,然后用鐵勺子挖幾塊黃桃進口,倒一點罐頭水,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別的都是玩笑調侃,但重復童年記憶帶來的幸福感,也許有一種精神療效。而我,半年前還吃過一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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