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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二十六年前的學生請吃飯。一通報姓名——吳偉,腦子里就立刻現出他當年的樣子,而不用在記憶里慢慢檢索。
這是我從家鄉初中才調城郊這所小學時班上的一個男孩,一個小頑皮。粗墩墩,小平頭,翹翹嘴,有雙八戒一樣的眼睛:靈活而多計,愛歪著脖子,臉上常掛捉弄人的笑。
那年,我二十一歲,雖已工作兩年,但還是第一次當班主任。在六十三人的班級里,他最活躍最需要關注,沒少被氣過、煩過,也沒少被逗笑過,其間很多事已不記得,只他的名字與樣貌如刻在心。
飯館就在我家小區隔壁,有幾個當年的學生也來了。一眼看出那個小頑皮已脫胎換骨:嘴還有點翹,眼神還那么活,整個人卻英挺帥氣,是一個男人正當好年華的樣子。
坐下,邊吃邊聊,都說起各自的經歷、工作和生活。這樣的飯局氛圍,親切又熱烈,我總喜歡。
當話題轉到當年時,吳偉的話匣子打開了:
“老師,我記得你最喜歡穿那件黑色皮夾克背心,也不扣,天天敞著,很酷地來來去去。”
——我想起那件背心了。那時,小城的年輕人都愛這么穿,還沒有晉級為老公的男朋友一下買了兩件,一人一件,里面配白色衣物。
“老師,我記得你有輛紫色的自行車,有時你騎車來,有時男朋友送來。”
——那段時間,一度迷戀紫色,傘也是紫色,風衣也是紫色。要來縣城上班了,男朋友買了紫色的自行車,假期里我們在縣體育場學騎,一遍遍,一遍遍,當膽小的我終于騎車穿行在人群里,曾經多么驕傲啊。
“老師,我記得你那時租的房子,進了大鐵門,有個下坡,你不敢騎,總要把車拎過去,然后停放在通二樓的樓梯口邊。我記得你們在二樓租有兩間屋,一個小廚房,一個大房間。大房間里拉了一張綠簾子,隔了兩張床,里面有寫字桌,外面有電視。我記得你們的衣服曬在廚房通房間的過道上,用鐵絲線拉著……”
這是我租房的一段生活,房東童奶奶是個矮胖的卷發女人,我永遠記得她把世故寫在臉上的樣子,那是我不敢走近也不屑交往的一類女人。如果不是吳偉提起,我早忘了這一段。我想起,他上學正好路過,常常去里面玩,可沒想到,那雙稚氣的眼睛用心記下了點點滴滴,在許多年之后還能清晰地復盤。
老師,我那時覺得你個子很高,長得也好看,每天都那么精神……
好慚愧呀,一個一米五三個頭的人,居然也曾在一個孩子眼中“高”過。一個一直因外貌自卑的女子,也曾在一個學生心里“美”過。
“老師,那時也覺得你好厲害呢,一個人在城里租房,要教我們那么多學生,還要回家洗衣做飯……”
忍不住笑了。原來,我也這么“厲害”過啊!
“可是,老師”,吳偉的語氣里忽然有了惋惜有了失落,“你現在變化真不小,笑的時候,眼角都有皺紋了!”剛才還沉浸在回憶中的他,像沒法接受眼前這個我似的。沒法接受我的變老,也沒法接受我的現實身高,我的如此平常吧……他心里的感覺,我都替他破譯了。
一個十二歲孩子視角里的仙女老師,切換成三十八歲成人眼里的中年婦人,有點殘酷了。
相見不如懷念,原來也可以通行在師生一場里。
對不起,老師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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