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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剛出生,父母雙亡成了孤兒,沒有人記得他的生日,被他舅舅收養,直到40歲和我母親結婚,才搬回到我們現在居住的村莊。
父親一生沒有讀過書,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但是他會講故事,還有個會編竹器的手藝,都是自學的。他編制的竹器稱得上工藝,精巧細致,方圓數里沒有人能和他比。
父親替人家編竹器不要工錢,他不喝酒,只抽煙,一包大鐵橋就行。這樣廉價的勞動,他還把事情做得極其認真,誰家不請啊!只要天下雨,不上工,不下地,他都被人家請去編竹器去了。40年過去了,我們村莊周圍人家,偶爾還能看到父親當年制作的竹器,最常見的就是麻籃,即使年代久遠,也不見折損,還能看到歲月沉淀的痕跡。
父親被別人叫成朋友的不少,被父親叫成朋友的只有一個。
他是我們隔壁村莊的一個老漢,比我父親要大個十幾歲。姓徐,人稱守懷大叔,父親叫他“老朋友”,他也叫我父親“老朋友”。他們都不喝酒,父親抽煙,他不抽,隔三差五會來我們家玩玩兒,把他留下來的煙給我父親,然后就嘮嗑。
聊著聊著,我父親就帶他去田間走走,看看莊稼,我清楚地記得,父親手藝不錯,但是種莊稼真不行,他種的田地,應該施什么肥?什么時候適合治蟲?他一點兒都把握不準,他都得聽守懷大叔的,兜一圈回來已是中午,守懷大叔也不客套,就在我家吃飯,母親下一碗面條,幾個糖打蛋,守懷大叔還一定要和我父親拉扯一番,然后還是他們合伙吃了。
父親也去他家,下雨天,帶上一把篾刀,一去一天,不知道都做些啥?守懷大叔家有個竹園,竹子長得茂盛,我家用的所有竹器都是他家竹園里的竹子做的,每次父親回來都扛著一捆竹子,又粗又直,看得我們小孩都手癢癢,想試試手。誰動了父親的竹子,這就像動了他的筋骨,必然會招來一頓打,他愛竹如命,所以,他這個手藝我們都不會。
我們家去上小店,就路過守懷大叔家門前,他家就住在商店隔壁,隔一條馬路就是商店。上小店這樣的事,以前一般都是小孩子干,我們買東西回來,就會遇到守懷大叔,他會把我們叫回家,吃飯、炒花生、來三個糖打蛋,讓我們吃得飽飽的回家。
守懷大叔和我家大不一樣。我家窮,那時只有三間低矮的草房,房子里面黑漆漆的,啥也沒有。
守懷大叔家富,六間大房子,高挑顯眼,墻面平整光潔,屋頂是拍屋草蓋的,拍屋草在那個年代很稀罕,守懷大叔的大女兒家住山里,茅草多,女婿又是教師,家底殷實。這個應當是他們家提供的。
我們家曾起過一次大火,把草房子燒了,起火的原因是我小弟在屋檐底下燒米面吃,火苗攬上屋檐,躥到屋頂,沒到一個小時,三間草屋燒掉兩間。那一次,虧得守懷大叔,我們重蓋房子的毛竹和椽子,都是他家的,他大女兒嫁在山里,不缺竹木這些東西。
父親生病的那一辰,守懷大叔經常來陪我父親嘮嗑,帶些好吃的東西,給我父親嘗新,有他在,父親的病一下子就像好轉了一百八十度。
父親去世之后,守懷大叔不久也去世了。小字輩很少來往,守懷大叔的大兒子景山兄還和我有往來,大多數時候是他來看我,最后吃飯他也偷偷埋單,他繼承了他父親的品格,我自愧不如。
君子之交淡若水。守懷大叔和我父親的交情可謂是君子之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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