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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是奮斗出來的,也是比較出來的。歲月深處,隨便打開哪個年關的壇壇罐罐,苦盡甘來的幸福感都會汩汩涌出。那一年,大哥買錯年魚在當時算大事,今天回憶起來,權當笑談了。
年關的日子像繃緊的發條,二十三送司命,二十四接祖宗,二十五打豆腐,二十六剁年肉……至于年夜飯必備的魚,在未通電更談不上冰箱的農村,保鮮辦法就是待到二十八九再去操辦。
年年有余是向往,鯉魚跳龍門是圖騰。年席上,富庶之家取用白魚、青魚、鱖魚等上品,普通門戶也要弄條胖頭、白鰱等家魚,那些住在高山上的山民,沒有魚塘,也不方便踩著膝蓋深的積雪下山買魚,多半用可以亂真的木雕鯉魚拼盤圖吉。年魚,已超出魚的本身,所以那些甲魚、黃鱔、蝦子、烏魚雖然口感與營養俱佳,當時卻被劃入下三流,根本沒有資格上桌。
記得那個臘月二十九,有著深冬難得的晴朗,早飯后父親從內衣里掏出裹了好幾層的布包,一毛兩毛地數了些毛票,差遣大哥去二郎河買年魚。二郎河是輻射多縣的邊貿古鎮,買不到的,賣不掉的,在那里都不犯愁。中午大哥步行回來,額頭滿是汗漬,他興沖沖從籃子里取出魚,父親臉一下子沉住了,那是一條烏魚。父親的情緒醞釀了一會,喉嚨里像澆了油,說沒吃過肉也沒見過豬走路!誰家拿烏魚完年?大哥高中畢業剛步入社會,民間忌諱也沒怎么在意,反正看烏魚便宜,就被賣家忽悠了。
父親冷著臉,要大哥拿回去退掉!
其實,魚買來了,再去退,來回幾十里路不說,賣魚人收攤了怎么辦?就是找到了人家能說退就退嗎?但不退似乎也說服不了父親。雖然他在山里一所小學教書,每月有三十幾元的工資,但一大家子的吃喝穿著、看病上學、人情往來都指望這點錢,平日里他是把一分錢掰開用,一輩子連褲帶都舍不得買,這魚錢必是精打細算的安排。
大哥沒有辯解,畢竟事是自己惹的,餓著肚子頭也不回朝二郎河方向去了。我也不敢為大哥辯護,倒是很擔心單刀赴會的安全,一個下午,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不時去屋前塘岸張望,一回兩回不見人影,小心臟也忐忑不安。母親埋怨父親,父親似乎還在氣頭上,嘴里嘰嘰咕咕著什么。好在我們的擔心是杞人憂天,待日薄西山,大哥毫發無損地回來了,他不但找到了魚販子,而且魚販子也良心發現,換了一條白鰱。
年年有余,依舊是年關的守望,當年上不了年席的“下三流”河鮮,已翻身成價格不菲的珍饈。文化在傳承中發展,綁縛在年關上的那些不合時宜的繩索,次第風化,只是當年著實委屈了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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