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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一進臘月,家家戶戶就開始忙碌起來,都在準備各種各樣的吃食,為新年獻上一場“饕餮盛宴”。
臘月最早的可口餐食,是臘八粥。臘八一早,母親就圍著灶臺轉。紅豆、綠豆、花生、桂圓、紅棗、蓮子……食材一樣一樣洗凈下鍋。香味在蒸騰的熱氣里四溢,口水按捺不住地從嘴角流出,急切的心情如開閘的洪水一樣泛濫成災。
吃完了臘八粥,就該饞送灶粑粑了。臘月二十三大清早,父親上了集市,母親下了菜園,我們就在焦急中等待著。食材到了家里,洗凈、切丁、煸炒,盛起備用。父親揣面,母親打了個雞蛋,放點醬油拌勻,抹些在掌心,開始做粑粑。
我們也卷起袖子,一齊上陣。等大小不一的粑粑鋪滿一大簸箕,父親起身開始焙烤。父親總是習慣從鍋底往上貼,一枚枚扁圓的送灶粑粑貼滿鍋,再淋上菜籽油,蓋上鍋蓋。
父親架好柴禾,親自燒火。鍋洞里的火有多烈,送灶粑粑在鍋里噼里啪啦地就有多響。那香味像是長了手似的,扒開圍在鍋蓋與鐵鍋縫隙處的毛巾,討厭地鉆了出來,一個勁地挑逗著小伢子,惹得齒頰生津,眼睛冒火。
父親鏟出幾枚送灶粑粑,放在鍋臺照壁上的灶神像前,領著我們虔誠地拜了又拜。然后,恭敬地將灶神像小心翼翼地揭下來,捧到院子里點燃,跪送灶神上天言好事。送走了灶神,父親又打開窗戶,一邊念念有詞,一邊往外扔了幾個送灶粑粑,祈求過路的孤魂野鬼吃飽后趕緊離開,不要嚇著家里的小伢子。如此這般之后,我們才能在急不可耐之后大快朵頤。
到了臘月二十六七,殺家禽、宰年豬、起年魚,臘月越來越豐富多彩,年味越來越芬芳馥郁。
每年殺家禽,都是由父親執刀。當拔盡家禽脖子處的毛,一向膽大的父親也會變得畏畏縮縮,總要念叨著“小雞小雞你別怪,你是農家一碗菜”,才將十幾只雞鴨鵝殺了。母親則領著我們拔毛,再開膛打理干凈,留足過年時食用的分量。然后,用竹枝或者筷子將開了膛的雞撐開,掛在屋檐下風干,而鴨、鵝則放入缸里腌制。至于雞鴨鵝的下水,自有妙用。母親掰開鴨鵝的腳掌,墊上一枚尖辣椒,放上雞鴨鵝的心肝,再用腸子層層包裹,腌成美味。
家禽剛剛打理妥當,殺豬匠們就抬著刀具、鋌條、大木桶等工具進了院門。父親叼上一支煙,親自用鉤子鉤住養了一整年的肥豬的下巴,用力將肥豬往圈外拖。
于是,眾人一哄而上,按頭的按頭,捉腿的捉腿,抓耳朵的抓耳朵,拽尾巴的拽尾巴……很快,兩片油光閃亮的豬肉被扔在了門板上,又被丟進了村民們的籃子里。
第二天,父親要組織全隊起年魚。作為隊長的父親還沒有到場,隊里的老老少少早已全部出動。下網、起網、撈魚、轉場、稱重、搭配、拈鬮、分發,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這天晚上,整個村莊就沉浸在濃濃的魚香里。刮鱗、剖魚、烹煮,一條條魚被做成魚丸子和紅燒魚,盛在碟子里,就連濃稠的魚湯也舀入湯盆里作魚凍吃。
燒好了魚,我家的習慣是炸糯米圓子。滾燙的糯米飯被揉成圓圓的小球,放到翻滾的菜籽油里炸熟。咬上一口,焦脆之余,回味悠長。
臘月里,為新年準備的食物可不少。不要說噴香的臘八粥,也不要說金黃的送灶粑粑,更不要說解饞的雞鴨魚肉,單單是那點小糖果、小零食就能讓小伢子們神魂顛倒。
于是,魚香未散,油香又起。將發過的面團搟成薄薄的長條,再切成各種形狀,或是將曬干的山芋條,放進油鍋里炸成金黃。這些小炸放進嘴里,脆嘣嘣,香馥馥。
打年貨時,父親將拴了幾條蛇皮袋的扁擔抱在前胸,擠進水泄不通的街市和商店里,將誘人的瓜子、橘子糖、蝦酥糖、大白兔奶糖一一帶回家里,就能甜蜜整個童年。
有些年份,還會邀人來家打米糖。黑色的鐵砂在鍋里燒熱,一碗米下去,就有一粒粒米泡子在跳躍。然后,燒熱化開糖稀,放入米泡子、花生、芝麻之類,再鏟出放入模具里,先后切成長條和方片,嘎嘣脆的米糖就誕生了。
如今,回顧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我們是那么快樂。究其原因,甜蜜的期盼、溫馨的親情,就是快樂的源頭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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