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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否受洶涌而來的生態文學潮流驅動,近幾年我的散文隨筆寫作多涉自然生態。我寫山水,寫花鳥蟲魚,寫得最多的還是草木。寫天南海北的草木,寫春夏秋冬四時草木,寫二十四節氣里榮枯明滅的草木。不是我跟風趕時髦,我無意攜帶自己所寫生態自然作品投奔到生態文學大旗下。我只是我手寫我心,寫那些令我感動的物事,而非為著新篇強說愁。
當然,對于生態環境,幾十年來我一直密切關注。人總是存在于一定的生態環境之中,即便周圍是真空,那也是一種環境。環境造福于人,環境也可能貽害于人。人又何嘗不是環境的一部分,在所有生態變遷的背后,總能找到人類活動或遠或近的身影。或許正是基于這個原因,我對生態,對身邊的生存環境,總是格外給予關注。關注生態,從本質上說還是關注人類本身。
在日月經天的往復輪回中,我關注季節更迭,關注節氣變換。早上出門,我會關注并主動應對一天的陰晴冷暖。出門在外,我愛關注身邊的植物或者動物,看看它們對于不同環境所作出的不同反應。我對環境的關注有的出于本能,有的則是自覺。本能或自覺的關注,程度不同,有深有淺。多年來對于環境的關注,先后成為或多或少、或輕盈或厚重的系列文字,魚貫而入悉數走進我的散文隨筆里。
散文隨筆寫作,同其他文學作品創作一樣,都需要充足的資源儲備。凡是資源總是有限的,消耗一點少一點,每次寫作都是對資源的一次消耗。我很慶幸,在我經過漫長的回望故土惆悵鄉情、跋山涉水拜謁歷史人文故址之后,我在生態自然領域里驀然發現一宗大面積“礦產”資源。來自上天的恩賜,來自土地的饋贈,滋養我的生命和靈魂。春風里,暖陽下,我的生命和靈魂,于水邊如茵的草地上翩躚起舞,舞動的韻律固化為一篇又一篇鮮活靈動的文字。
在我集中寫節氣、寫草木的那些日子里,我尤為深切地體會到,無論以什么樣的方式生存于世,人歸根結底還是活在節氣里的。節氣涵養人生,節氣定位、定格人生。很多時候,我們借用現代科技之魔力遠離了令人難耐的寒暑,避開了人所畏懼的烈日和雨雪,暫時或者假裝忘記了窗外川流不息的節氣。可寒暑和節氣從未真正離開我們,從未將人拋棄。亦如時光,人可能忘記時光,時光卻不會忘記人,到了該白頭的時候人就白了頭。長年累月我們東奔西走,無不行走在節氣里,怎么也走不出節氣對人始終如一的眷顧。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走出節氣所鋪設的氛圍,游離于節氣所營造的環境之外。節氣如穹廬,蒼蒼茫茫,天地相接,籠罩四野。天底下的人和人類之外的萬物,無不被節氣擁攬在它遼闊的懷抱之中。
為寫節氣和草木,我曾認認真真地跟隨節氣一起完成一圈計有二十四個節點的大循環運轉,觀察和體驗七十二個小節點上些許細微變化。也曾跑到城內幾個公園里以及城外的山林間、田野上,走近花草樹木,傾聽草木榮枯、花開花落的聲音。我曾在山上注目一棵樹齡幾百年的古木,發現在它蒼老和衰敗的外表之下,升騰起一股生生不息的綠色活力。那棵古樹好像是我的前世,它一直站在那里,就是等候我的到來,告訴今生之人有關它的前世的滄桑。我曾在湖邊遇見一樹花開,站在花開的樹下,似乎聽見一個聲音隨花香而至——早就知道你會來,我在這里等你好久。你來了,花就開了。多好,世界上,有一朵花為你而開。那一定是你自帶了花開的能量,你就是一個季節的使者。
在那些關心節氣、親近草木的日子里,我對節氣與草木特別敏感,眼里和心里滿是節氣和草木。感覺自己就是節氣的一介子民,就是草木的同胞兄弟。走在路上,看到路邊綠化樹上的每一片葉、每一朵花、每一種色彩,便意識到那些形色各異的植物生命的不同表現無不是在給人節氣的提示。人從植物身上發現節氣的影子,所有的植物都在實現節氣的夢想。人和植物一樣,享受著節氣無微不至的浸潤式的關懷。
活在節氣里的人,日常生活之瑣碎種種,實際上就是人一天天在節氣里各種各樣的遇見。遇見美食,遇見美物,遇見自己的美好心情。世間所有的美好,可以說都與節氣有關,甚至說都是拜節氣所賜。人懷有什么樣的心情,就有什么樣的遇見。那些日子,我發現自己心情不錯,在節氣里,我遇見的多是隱含在寒暑之中的詩意,多是伴隨草木花葉紛呈的美好意象。寫節氣,寫草木,很多時候寫的是自己、寫的是人心。詩意和美好,是外物的詩意和美好,更是人內心的詩意和美好。
每每在那樣的時刻,伏案寫作,我都希望我的文字亦如我的內心一樣,富有詩意和美好。
此文系作者新著《節氣里的遇見》(河南大學出版社2021年11月出版)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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