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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有鄉紳,市有名士,安徽有合肥,合肥有名人館。
一個國家,一個民族,一個穩定的地理區域,都會有它的名人。或彰揚一種品質,或塑造一種楷模,或者,他就是一個時代標簽,一道人文景觀。
名人的垂范后世,是個體的自覺,也是集體的篩選。所謂“大浪淘沙”,沉淀下來的,是河床,是駁岸;當水位退去,在陽光下閃爍的,便是金子。
人類走出蒙昧時代,需要有居處,有巢氏來了;需要有火,燧人氏來了;需要藝術、哲學、人倫、道德,伏羲氏來了;需要耕種、畜牧、診療、草藥,神農氏來了;需要開疆拓土,聚合成族、軒轅氏來了。五氏引領,華夏蒙天恩澤,演繹后世,而后有今日之中國。
安徽名人館第一“名人”:有巢氏。
設問,傳說是歷史嗎?
當然是。傳說比刻意的歷史更真實,鐘鼎上的刀鍥,錦緞上的墨跡,往往夾雜編撰者的私意,唯有傳說,疊經世代積淀。誠然,有巢氏的傳說太過久遠,遠過北京人,留給后人的唯一記憶只是“構木為巢,裂葉為衣”。沒關系,他當得起民族圖騰。
把大禹與有巢氏并列一室,或不僅因為年代同樣久遠、考證同樣不易,而是因為他們對安徽、對華夏大地人民的繁衍生息有著同樣重要的意義。人類不同種群似乎都經歷過大洪水,洪水之后,仍能頑強生息,血脈傳承,后人自當緬懷先祖的偉大。
大禹,我華夏一族的諾亞。
門首,十多米高的大型浮雕,顯出展館的宏大和莊重,28位皖籍名人藉大理石而為永恒。仔細聆聽,上線查詢,難記全部。然而,離你最近、身形最大且威儀逼人的,是朱元璋;左側,一手扶膝,一手托腮,背倚山石,雙眼仰天,仿佛他在嘲諷,那不知其幾萬里的巨鳥,與不知春秋的蟪蛄,與我何干?
齊天下,同生死,一是非,是莊子哲學的精髓,它本來具有無限多思想演繹的可能。可惜,最終是儒學成為我華夏民族的“經院哲學”,莊子學說在話語權方面日漸沉沒,戰國以降,再未與儒學等量齊觀。然而,它在非現實的非主動的個性追求與精神自由方面的功效,從未式微。屈指數數,阮籍、嵇康、陶淵明、李白、蘇軾、曹雪芹……
與莊子相比,朱元璋,浮云而已。
抱著中庸的觀念,我希望張良在與范增對弈時輸了;再贏,沒天理。童年讀林漢達《西漢故事》,問母親何為“力拔山兮”,回說“抓住頭發能把自己拔離地面”,我試過,沒成功。于是相信,于是愛上項羽,于是喜歡范增超過張良。
書上說“春秋無義戰”,可怎么看,春秋君王將帥,大多有騎士風度?戰爭是有限的,殺戮是節制的,然諾是算數的,誓言是不可違背的。孔子所仰慕追念的西周風范,春秋尚有余韻,項羽唱出絕響,至劉漢,曲終了。
都怪張良。
年稍長,多了些想法,也許劉邦所代表的陰鷙而不酷、柔韌而不弱,精于韜略、工于權變這一品格偏向,更適合于這塊土地上人民的繁衍生息。設若項羽為天下主,2000多年中,中國會否如歐洲幾十國征伐無寧日?
曾采訪浦發環保公司老總,他以桐城人為傲,向我講述有濃郁儒學風韻的“六尺巷”故事。這故事各地多有仿冒者,但桐城派獨一無二,方苞獨一無二。
據說,方苞與我大蘇州歸有光有師承關系,究其文藝主張及行文格調,則相殊甚巨。歸有光動情人說動情事,感人至深;方苞“主題先行”、孤冷險峻,讓人過目不忘。教科書所選《獄中雜記》,冷冷的筆調,文中之“我”完全置身度外,但青年人讀過,當不再會被滿屏的宮廷劇騙傻。
方苞一生孜孜不倦于功名,卻因戴名世案被推上法場,幸為李光地所救,又得康熙青睞,貴為“從二品”。然其以文章立身,終未有陀斯妥耶夫斯基式的升華。幸乎?不幸乎?自待后人評說。
獨秀山下陳獨秀,一枝獨秀,決非妄言。將他與他許多同志、同事、同路的理論家、學問家、革命家比較,陳獨秀更像一位詩人,拜倫式的詩人,對民族憂患,感同身受;為國家前途,奮若戰將。
他的詩并不多,錄四句存念:馳驅甘入棘荊地,顧盼莫非羊豕群;男子立身唯一劍,不知事敗與功成。
獨立不羈,堅守主義,胸懷磊落,砥礪前行。一生五度被捕,不為折節;老來柴米困頓,猶拒嗟來之食,賣文為生,是否,安慶人都有這樣的骨氣?
安徽名人館恢弘大氣,8個展廳800余名人。不只是人們認識安徽的重要窗口,它同時也是中華大歷史的部分再現。徜徉其間,不忍轉身。下次再來,定當帶水和面包。
名人的羅列,靠自我解讀;歷史的觀照,靠群體覺悟。展館門前,一群又一群小學生,在老師的誘導下,童音清朗,節奏悠揚,“開……心”。
安徽名人館,惠澤下一代。此行,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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