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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歲霜遲殊未寒,籬東烏桕葉才丹”。江南的農歷九月已經是天高云淡,秋高氣爽的時節,滿眼金黃裹挾藍天白云,一切都顯出明麗的色彩。歲月不居,時節如流,雁群陣陣南飛去,雖然山河還是夏日葳蕤的模樣,但空氣里似乎拂蕩了成熟的氣息,只是欲說還休,無法捉摸,無可道明罷了。
傍晚時分,結束了一天平凡的工作,信步到河邊走走,方知郊田之外秋意漸濃。溪水寒淺,水落石出,芒花飛舞的河灘開始蔓延;田野上,收割后的稻茬又被農人翻起,點播下翠綠的菜苗,還剩下晚熟的玉米稈在風中搖曳,訴說著堅強與挺拔;山巒上松杉的色彩愈發的青黑,而那些掛滿枝頭的柿子,正在由青變黃,漸漸從葉子中間顯露出來,散發出一種誘人的芳香……這一切一切使江南充滿了成熟的秋天的氣息。
“烏桕微丹菊漸開,天高風送雁聲哀。詩情也似并刀快,剪得秋光入卷來。”兒時的家鄉,205國道還是沙石路,車一過,塵土紛紛揚揚。馬路兩旁栽種的都是高大的烏桕樹。春寒料峭,烏桕樹挺立著光禿禿的樹干,默默地守衛著本真;春暖花開,烏桕樹卻慵懶地遲遲不肯發芽;直到大地鋪上一片綠地毯,它才綻開嫩芽,翠綠而平滑。當熏風吹過,預示著夏天快要開始的時候,它已是碧葉滿枝了。心形的葉散著網狀葉脈,因為不起眼,它絕沒有炫耀的資本,但它不自卑,依然綻放自己最美的一刻。
炎熱的夏季,僧多粥少的水資源對農民來說是非常稀缺和寶貴的,灌溉的經歷,常常是人走水被搶,因此,年幼的我常被父親安排去守水,一守就是一整天。站在太陽下是熬不住的,只得躲在高大的樹蔭下,馬路旁的烏桕樹是不二首選。在樹下靜靜地坐著看書就挺不錯,陽光從樹縫透下來,南風輕拂,蟬在枝頭鳴叫著,一本故事會能打發一日光陰。兒時不懂事,有時也去撥弄一下烏桕樹的樹葉,但那樹葉是動不得的,葉子上常駐扎一種叫“截蟲”的有毒昆蟲,全身碧綠如翡翠,背上長著無數的小刺,像是披了層鎧甲。那小刺有毒,是萬萬碰不得的。如果碰上,皮膚就會起一層小包,火辣辣地癢,直到小包消退才會緩解。
“烏桕平生老染工,錯將鐵皂作猩紅。”一到秋天,烏桕樹樹葉的顏色日漸從醬紫、淺紅、緋紅到深紅,蟬的身影也不知何處去了,只有些嘰歪的麻雀在樹叢間跳蕩。天空高遠,空曠的田野間,蒼黃成了主色調,農家小屋也是土灰的背景,高大的烏桕樹則顯得突兀而精神矍鑠,像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但晚風一陣緊似一陣地勁吹,烏桕樹終是敵不過天氣的薄涼的。那飄飛的葉子,像一只只彩色的蝴蝶,在寒風中打著轉,惆悵地往下落。烏桕樹是秋之靜美的精靈,可以恣意地馳騁驅遣你的想象和傾瀉你的歡情。那滿樹的青果似天上的星斗,宛若一夜間,綴滿了樹的枝椏,真是賞心悅目。河洲,山上,路邊,在蒼穹下勾勒出一幅色彩斑斕的寫意畫,展示獨有的迷人的神韻。
“萬頃滄江萬頃秋,鏡天飛雪一雙鷗”的深秋,烏桕樹的葉子落光了,更顯其虬勁身姿。烏桕的果實是成串的,雪白的烏桕籽從褐色的外殼里綻露出來,高掛在枝頭,一點點一叢叢,像一朵朵白梅花綻放枝頭。在沒通電的年代,烏桕籽還是一種廉價的照明燈油。年少時,曾經和小伙伴一同用長棍綁上鐮刀,割它下來,取籽晾干,賣于供銷社,可換一些零花錢,買零食買文具,不亦樂乎。
時光荏苒,家鄉國道拓寬,沙石路換成了柏油路,烏桕樹也被砍伐了,換成了低矮的石楠;物質豐富的今天,電燈照明再也用不到烏桕籽的油了,現在的孩子也不會知道這烏桕籽還有燈油之用。“秋灘一望平,遠遠見山城。落日啼烏桕,空林露寄生”。又是一個周日,在休寧五城往月潭的一片河洲上,我看見了一大片烏桕樹林掩映在坦蕩如砥的茶園之間,夕陽斜射過來,一種曠古的溫暖涌上心頭。我們總是想挽留那些逝去的東西,但很難,但愿這份美好能保留得長久些,再長久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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