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斑鳩在窗臺上跳來跳去,咕咕叫,似在談一場明媚的戀愛。
陽光好,柔柔的一層春天的陽光,鋪在窗臺上,合了斑鳩的心思。春天的陽光,適合曬曬愛情,也適合把愛掛在嘴角。陽光下的花朵是個明證,開得鮮艷,開得喜慶,只有擁有愛才是這樣的。
斑鳩擁有了愛,它們要筑愛巢,愛巢筑在窗臺下,恰可盛裝陽光。“風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杜荀鶴觀察得細,深宮有怨,關不住鳥的碎聲,碎聲在說春日晴好。
陽光是從剛剛停歇的春雨中出落的,新鮮而又清亮,還有幾分情意,澆在鳥頭上,澆在花朵上,勝過春雨。
春雨是好東西,但經不起連綿,霏霏幾日,便成了淫雨。春雨貴如油,多了便貴不起來,雨中花不懷孕,種子結不下。不結實的花是謊花,謊話連篇,春天不亂套了。
等天晴吧,太陽一出萬物茁壯。萬物生長靠太陽,春天萬物生長,少了太陽,雞零狗碎都停了腳步。
春陽下的風好,好風叫惠風。惠風在所有的縫隙里穿越,笑容的縫隙只有惠風能穿過,而這惠風是有太陽味的。惠風和暢,是因太陽攪拌的。
古人比今人有趣,聚一兩人或三五人,在柳下清閑,喝酒、對弈,碰友人歸去,折一柳相送,情誼和心思都有了。友人不負美意,帶柳遠行,遇水處插下,一棵柳便誕生了。
柳在春陽下甚是招搖,不論大小,美滋滋,綠得盎然。
莊稼們也是如此,清明一過,種瓜點豆,在陽光下露尖扯蔓,美滋滋,但等開花結實。陽光催化,收獲是跑不了的。
古人懂這理,愛在春陽下曬自己,尋一番小醉,愜意得很。陶潛便是。看他在東籬下種菊,就能想到春日晴好的南山。
現在人過得沉重些,在一個地方呆久了,就要想方設法作些變化,比如四面八方地尋來奇花異草種在周圍。花開是好,可總是叫不上名字,老是蹺起大拇指稱好,好在何處說不出個一二三,不如一枝柳。
紫云英多好,地丁花多好,紅蓼多好,盡管野性,生生世世在身邊,沾了陽光就燦爛。燦爛一把,不負春光。
春日晴好,河里的魚游動,桃花化魚,魚明麗。舊日的魚憑了桃花換裝,有垂釣者,釣淺灘,淺灘上太陽厚,魚貪陽光,把鉤當成了太陽,吃下了,也不后悔。三春的魚,上了鉤,也是會被釋放的。勸君莫打三春鳥,春日的魚也釣不得。
有人捕了“草鞋底”,就有人接話茬,千萬別烹了吃,放了吧,這叫中華斗魚的家伙不多見了。果然,陽光下一襲彩尾煞是好看。“草鞋底”歸于水塘,無折柳相送,也歸去得愉快。好在有了春日的陽光,點燃了它們的彩色。
塘有明媚處,盡在陽光下。釣者有了此心,魚安寧。
菖蒲長得好,萋萋的綠,落落的有香氣,魚游來游去,還有豆娘棲在枝頭,把陽光也收在枝間。文人們喜歡菖蒲,配以石,收在案頭,挑燈夜讀,往往讀出太陽味。
塘邊有菖蒲,塘就不俗了。
人有時很俗,想著占盡春光,貪戀春天,就怕春早早去了。下午和一文友聊詩,聊得投入,講來講去,還就一句話,把心中的詩情表達出來,就是好詩了。文字是服裝,美人是不靠服裝的,淡淡的妝,天然樣,實美。春天是美人,陽光是天然樣。
貪春是常情,摔一跤才難堪。不過摔傷了也不疼,尤其是春日晴好,不摔跤不知春的堅硬、春的維度。俗一把,也不為過。
春日晴好,晚上亦然。月亮如太陽,淡淡的有清新味。樓下有女子清理樹枝,清理多余的側枝,大約是為了讓陽光更多地篩下,為樹底下的小花小草。女子多心思,小草欲開花,少不了陽光。
窗臺邊的斑鳩安靜,樹枝攪動,沒驚嚇到它們。斑鳩明白,春天晴好,人無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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