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2日,最敬愛的王輝老師永遠離開了我們……
王輝教授是用知識教導我八年、用人格影響我一生的老師,是安徽省知名行政管理學專家、開創了安徽大學行政管理專業和MPA教育。去年9月10日教師節,通話中聽出老師本來就沙啞的聲音更加低沉,追問下才得知她罹患癌癥,在外地治療。當時約一位研究生同學一起去探望,被老師婉拒了。之后開始到揚州培訓三個月,返程后趕上新冠肺炎疫情暴發,竟沒能見上最后一面,追悔莫及。
第一次見到老師,是在安大北校區2002年9月上旬的一個晚上,她給我們2002級行政管理班做專業介紹。她在黑板上寫了“王輝”兩個字,笑著說“我取了個男人的名字”,接著給我們講行政管理專業的歷史沿革、培養計劃。18年過去了,她當時說的話,我現在還記得一些。最后她說:“大二開始,我會給你們上課的。哎呦,八點多了,我還沒吃飯,今天就講到這吧。”那一年,她54歲。
大二開始,我們班搬到龍河校區上課,她給我們講《公共行政學》,用的是她和段老師編的教材。第一堂課就給我們推薦大約20本書,這個書單我現在找不到了,但里面的書多數我都看了,從威爾遜、古德諾到夏書章、毛壽龍……教學中,她除了給我們講公共行政學理論和西方行政學說史,也帶著我們一起關注政府管理實踐。印象中,本科階段她只給我們上了這一門課。再次打交道,就是指導我的本科論文。我還記得研究的是鄉鎮政府有關問題。本科論文,說不上獨立觀點和深度,寫的都是孩子話,但她很認真地做了指導,有不少郵件來往。印象很深的是有一次,我在家里給她打電話,估計是說了很久。她突然說:“完了,我的粥糊了,一屋子都是糊味。”
這之后,我找到她,提出要考我們系里的研究生。她說你可以考出去的,想考我們的碩士點也行。經過一個暑假和一個學期的沖刺,我順利通過研究生入學筆試和面試,投到老師門下,攻讀公共管理理論與實踐方向,和老師的交流也越來越多。
有一段時間,我在寫一篇關于平衡記分卡的論文,她給予了大量的指導,前后給我發過不下十封電子郵件,對文章的結構、論據反復提出修改建議。雖然后來這篇文章在刊物上發表了,但她對這篇文章不甚滿意的態度,從不隱瞞。有一次,在教學西樓她的辦公室里,她對我說,做學問不能浮躁,要沉得進去,要有現實關懷,不能研究空洞的問題。
2008年6月開始,在她的建議下,我又動手寫了一篇關于納稅人隱私權的文章,她帶著我定下了文章的基本框架和研究范圍。第一稿出來后,我給她發了電子版,她很快回信提出了修改建議。7月下旬的一天,她約我到辦公室談論文修改,那天特別悶熱,暑假辦公室沒有空調,她搖著一把扇子,我倆逐字逐句推敲,基本定稿后,她說:“做學問要規范,觀點要是自己的。如果文章出了問題,我倆就都‘掉下去’了。”8月1日,她又發來電子郵件:“論文還是要從頭到尾再仔細斟酌一下,以達到精益求精。因為在《中國行政管理》雜志上發表文章非常不容易,我們一定要慎重。”文章發表前,我們還有一些郵件、電話往來,又做了一些修改。最終,這篇文章發表在2008年第11期《中國行政管理》雜志上。有一天,我在安大北門遇到她。她說,文章發表了,我們的觀點是先進的,這塊工作稅務部門以后會抓得更緊的。
在學完《西方行政學說史》的那個暑假,她布置了作業,看五本書,寫五篇讀書筆記。暑假我回到單位上班,那一陣特別忙,就和一個同學換了一篇論文,交上去了。有一天中午,收到一條短信:“你為什么有一篇讀書筆記和某某某寫得一樣的,給我個解釋!”我趕緊道歉,抓緊讀完一本書,交了一篇讀書筆記,并為我們此前“老師只是督促我們讀書,應該不會細看我們作業”的想法,感到羞愧不已。
我們畢業后,她很快從安大退休了。接著又聽說,她返聘到安大江淮學院擔任管理系主任,我幾次打電話要去看她,她都說在江淮學院上課、開會。有時在合肥遇到,我每次都跟她說,您都快七十了,不干了不行嗎?她有時候笑笑不解釋,有時候跟我說說在江淮學院的事。
如今她走了。回想起她,覺得她是個特別有意思的人。記得有一次在合肥,她請學生吃飯,她的愛人潘老師帶了好酒請學生喝。她說,請客吃飯這些事我是搞不來的,都是他安排。說明她在家里是被照顧得很好的,這也養成了她直率而樂觀、幽默風趣的性格。我依稀記得,2007或2008年的一天晚上,我和幾位同學陪她在安大老圖書館邊上散步。她說,“最近有一家機構找我,要把我名字印在招生簡章上,給我六萬,我不干。”
這些年,我們見得少,但電話短信不斷。2019年春節前,她每次發信息最后都會有一句:“祝你天天開心”;此后,變成了“祝你幸福平安”。后來,我們才知道,2019年春節前她被確診得了癌癥……
一個平凡而偉大的人走了,安徽大學少了一位教授,公共管理學界少了一位學者,有一個家庭失去了妻子和母親;而我,再也見不到我的導師了。寫至此,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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