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鳳是傳記文學作家。上世紀80年代開始,她以《蕭紅傳》《廬隱傳》《冰心轉》蜚聲文壇。
她的第一部傳記文學作品《蕭紅傳》,便以情感的真摯細膩和文筆的倩麗流暢,引起過國內外學者專家和讀者的關注和好評。
任何一部感人作品的誕生,必然有作者的深情投入。首先感動了作者,才可能有感動讀者的作品產生。
《蕭紅傳》這一部敘述蕭紅生平事跡的作品,正是肖鳳情感投入的產物,在今天讀來,其藝術力量仍然動人心弦。
為了寫《蕭紅傳》,作者說:“我除了反復地閱讀她的小說、散文、詩、劇本、評論文章以外,還參閱了與她有關的一些作家撰寫的回憶錄?!边@些材料,都在《蕭紅傳》中被加以引用,極大地豐富了《蕭紅傳》的內容。
最主要的,還是作者對蕭紅個人命運和作品的準確把握和深刻的同情。作者深深地同情蕭紅沒有母愛的苦難童年。她惋惜蕭紅的心理原因,那就是“本人也是從小失去母愛的孩子,所以當我看到她在《呼蘭河傳》中如此這般地描繪寂寞的童年,就立即喚起了自己對于童年的回憶”(《肖鳳散文選》)
按照《蕭紅傳》的敘述與描寫,蕭紅于1911年出生在松花江邊呼蘭縣的一個大地主家庭里,這個女孩取名張迺瑩。來到人間以后,從來沒有得到過父愛和母愛。
在蕭紅生長的張家巨大但荒涼的宅院里,存在著不和諧的、錯綜復雜的家庭關系。蕭紅的祖母是一個精明、厲害的老太婆,掌握著家中的財政大權,她使自己的丈夫張維楨居于自己的從屬地位。她看到三歲的孫女蕭紅,喜歡用小手指在窗戶紙上捅個小洞,她就拿了根大針站在窗外,等著刺她的小手。
蕭紅的父親張廷舉是過繼的兒子,貪婪成性。蕭紅在《永久的憧憬和追求》一文中這樣記述過她的父親:“父親常常為著貪婪而失掉了人性。他對待仆人、對待自己的女兒,以及對待我的祖父,都是同樣的吝嗇而疏遠,甚至于無情。”
蕭紅的母親姜氏,更是“一個思想觀念極為奇怪的人”。她對女兒總是惡言惡色。“她十分地重男輕女,看不慣公公對女孩的嬌縱;她本人雖然粗通文字,生前卻絕對禁止女兒讀書?!?/p>
與肖鳳有祖母的疼愛相似,蕭紅也有著祖父的疼愛。
在張家這個缺乏愛的家庭里,唯一疼愛蕭紅的就是她的祖父張維楨。蕭紅出生的時候,他已經60多歲了。在蕭紅成年以后,她深情地懷念著這位慈祥的老人:“等我生下來,第一個給了祖父無限的歡喜;等我長大了,祖父非常地愛我,使我覺得在這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夠了,還怕什么呢?雖然父親的冷淡、母親的惡言惡色和祖母用針刺我手指這些事,都覺得算不了什么?!保ā逗籼m河傳》)蕭紅說:“從祖父那里,知道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惡而外,還有溫暖和愛?!薄八晕揖拖颉疁嘏汀異邸姆矫妫瑧阎谰玫你裤脚c追求?!?/p>
《蕭紅傳》這樣烙印著肖鳳情感激流的敘述,使這部書始終貫穿著悲情的敘述和描寫。蕭紅悲情的童年、悲情的包辦婚姻、悲情的被困,蕭紅與蕭軍悲情的結合,以及在魯迅的巨大關懷下,成長為著名女作家也融入著悲情的色彩,流浪在文化戰線上也是悲情連連,死在香港清水灣更是悲情的頂點。蕭紅短暫的一生,繞不開悲情的纏繞。
讀《蕭紅傳》,會隨著這種悲情的流動,隨時為蕭紅的遭遇情不能已地擔憂、同情、憤怒,悲情地惋惜這位脆弱而又堅強、多愁善感而又能夠勇敢面對坎坷不幸的命運的才華橫溢的女作家。
這是肖鳳情感投入的產物。她給我們奉獻出了一部情感豐富的精彩的《蕭紅傳》。
這是肖鳳用流暢細膩的筆觸,所畫出的對中國現代文學作出貢獻的女作家蕭紅的畫像,《蕭紅傳》為蕭紅樹立起了一座令人難以忘懷的豐碑。
《蕭紅傳》的成功,還在于抓住了為肖鳳所感動和欽佩的蕭紅的奮斗精神。肖鳳覺得,蕭紅“早年喪母,童年生活缺乏溫暖和愛護;生過兩個孩子,一個病死,一個不知下落;一生追求愛和溫暖,最后落得客死他鄉。在有數的幾位中國現代女作家中間,她算是活得最短、經歷也最坎坷的了。”但是,就在如此的一種境遇里,她卻在魯迅、茅盾這樣兩位大作家和其他一些朋友的幫助下,寫作和出版了3部中長篇小說,8部散文、短篇小說集和其他一些作品。肖鳳說:“這種能夠直面慘淡的人生,而且能夠奮斗不息的精神,一向令我欽佩?!边@當然是一種寫作的推動力。
更為重要的是,作者找到了一把理解蕭紅的鑰匙。這就是“不論是她的作品,還是她的身世,都有一條無形的心理上的紅線貫穿其中——那就是她始終不渝地追求著‘溫暖和愛’?!边@樣來詮釋蕭紅的人生和文學創作,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蕭紅在童年時無法擺脫祖母、父親、母親的虐待,而尋求和依賴祖父的溫暖和愛;因包辦婚姻而被薄幸兒拋棄,被困在旅館里,走投無路的時候,她想到了求助朋友的溫暖和愛;在生活無著的情況下,她尋求與蕭軍相濡以沫的溫暖和愛;在魯迅的熱情關懷下,得以成名。蕭紅在巨大的精神力量感召下,曾經一次又一次地來到魯迅家中尋找溫暖和愛。由于蕭軍在感情上的背離,她一個人東渡日本,在顛沛流離中依靠朋友的溫暖和愛,流亡在文化戰線。最后流落香港,仍然在愛情和友情,以及茅盾、史沐特萊的溫暖和愛的支持下完成了《呼蘭河傳》《小城三月》等作品,終因貧病交加,隕落在淺水灣。
在《蕭紅傳》的第五章里,將魯迅對蕭紅包括蕭軍和葉紫三個“奴隸”的大力扶持和培養濃墨重彩地寫出。肖鳳說:“正是由于魯迅、許廣平夫婦的關懷和照拂,才使蕭紅一舉成名,在上海度過了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倍皼]有魯迅,就沒有蕭紅”,這是千真萬確的。
正因為如此,這部以抒情詩一般的筆觸寫出來的作品,便顯得溢彩流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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