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是我初中的同窗。1949年初,我倆同時進入合肥二中初中一年級。那時合肥沒有大學,只有三所中學,一中是高中,二中是初中,還有一所私立的,叫正誼中學,也是初中。我和他雖不同班,但情趣相投,愛好相近,常和幾個要好的同學一起游玩。炎熱酷暑的正午,汗流浹背,我們竟翻過校園圍墻,跨過杏花村菜地的溝溝坎坎,爬上城墻,到水西門外的河里洗澡。那時,殘缺破損的老城門樓還在,門洞里還有香煙攤子,水西門石橋旁還停泊著好幾條木帆船,岸邊不時有人淘米、洗菜,捕魚撈蝦。我們在石橋下洗澡,李俊就蹲在城門洞里給我們看衣服。嚴冬臘月的夜晚,冰冷刺骨,天上飄著鵝毛大雪,地上結著厚厚的堅冰,我們竟摘下校牌當雪橇,在校門口的前大街拖來拖去。那時的前大街,房屋破舊,路面崎嶇,冷冷清清。經過將近70年歲月的沖刷,滄海桑田,現在城墻沒有了,帆船不見了,杏花村菜園變成了杏花公園,前大街變成了寬闊繁華的安慶路了,當年的頑童也變成白發蒼蒼的耄耋老翁了。然而,那些情景,還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里,不時地在眼前浮現。
李俊愛好美術,是著名畫家童雪鴻的關門弟子。1970年代,很多地方請他畫領袖的畫像;他的書法也不錯,別具一格,合肥有幾家商店的招牌就是他書寫的。在我的印象中,他很少動筆寫文章。一天,他一瘸一拐地拿來一篇稿子,讓我幫他摳摳。我仔細地讀了一遍,是寫李鴻章家族軼事的,標題叫《世紀沉浮》,文字清新樸實,內容也新鮮。我說,這篇文章不錯,就是標題太平淡無味,干脆就叫《李鴻章的洋孫子》。不幾天,這篇文章在《新安晚報》上發表了。
那時,他已年過古稀,仍筆耕不輟,不斷有文章在報刊上發表。李俊寫文章,出乎我的意料,也出乎一些老同學的意料。其時,尚健在的《安徽日報》資深記者、《新安晚報》創始人錢玉歲,看到李俊的文章后,打電話問我:“此李俊亦彼李俊乎?”李俊幼年跟隨父母跑過不少“碼頭”,見識多,閱歷廣,所寫的文章,大多是他經歷過的生活浪花,但每篇文章都有“料”。這些生活的浪花,像潤物細無聲的春雨,滋潤著人們的心靈,值得一讀。
記得上個世紀50年代初,著名的女作家丁玲任中國文學研究所所長,她曾要求在那里學習的青年作者,要刻苦學習,深入生活,寫出一本立得住、傳得下去的書。這本來是丁玲對青年作者的關懷、鼓勵和鞭策。但在那個特殊年代,竟被斷章取義、故意曲解為“一本書主義”。可見那時出一本書之不易!
現在不同了,什么人都可以出書。但真要出一本像丁玲要求的“立得住、傳得下去”的書,卻不是易事。
李俊這本書,是他從已在主流媒體上發表的文章中精選出來的,巳經得到大眾的認可。今年他已八十有三,能出一本書,對如此高齡的老人來說,應該說是很快樂的事。我相信這本書,一定能“站得住、傳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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