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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對文字有潔癖感,是近年的事。每每從自身檢索,對敲出的每個字都覺贅,反復(fù)比襯,顛來倒去組裝,仍顯無味平庸。
吳玲《比梨花白》里的文字,卻讓我眼眸一亮。這些字帶著與歲月纏綿悱惻后的飽滿鮮活,執(zhí)著地跑到跟前,與我眉目傳情。這是吳玲用漢字串出的歲月的醉紅,而這香糯酥軟、流光溢彩的醉紅,縈繞在她行走天下的足跡里,她回眸故鄉(xiāng)的鄉(xiāng)音鄉(xiāng)愁里,她品味天下美食的柔甜軟酸里;這醉紅,漫過她家鄉(xiāng)撲地撒嬌的老鴰眼、地捻子,帶著母親手工制作的年糕醇香,輝映著赤闌橋畔的流水,融入安慶路六安路長江路桐城路的流年碎影里……吳玲在《比梨花白》里,任性地織出一幅文字的錦繡,讓我眼波流轉(zhuǎn),心地如鏡,讓我重新對文字生出愛惜之外的迷戀。
我開始讓這些字來暖我,來補(bǔ)貼我日益貧乏的作文寫字能力。仿佛,我又走進(jìn)了竹海,于細(xì)碎的竹葉間享受山風(fēng)的清涼;仿佛,我又赤足和海灘相遇,讓溫軟的沙粒與腳趾糾纏;又仿佛,我回到綠皮火車抵達(dá)的故鄉(xiāng),聽著村里童子笑問客從何處來。吳玲文字氤氳的醉紅,先將我灌醉,再將埋沒的時光一一拾起,讓每一寸迷失的光陰,再回歸到我的手邊,給我重新消費、流連。“一直不愿意相信村莊要夷為平地……以為一生一世都會待在這里,誰知過著過著,我們都生活到了別處。”這是吳玲文章里的金句,碰疼了我的鄉(xiāng)愁,也碰疼生活在別處的讀者的鄉(xiāng)愁。這帶著執(zhí)念的文字,引領(lǐng)著大家跟隨作者,一起叩問一座村莊的一生到底有多遠(yuǎn),一個人的一生又有多遠(yuǎn)?吳玲文字蘊(yùn)藏的內(nèi)力,直把人心生生拽住,拽得生疼生疼,卻仍舊不肯放手。吳玲把花草和稻禾,把清亮的水流、堅硬的糧食,把懵懂的雞鴨和倔強(qiáng)的老牛,都裝進(jìn)文字的魔袋之中,變幻出一幅山遠(yuǎn)地闊的圖畫,給活著或死去的鄉(xiāng)村,給日漸凋敝的舊光景,奏響一曲和著裊裊炊煙的笛音。這是吳玲《比梨花白》中屬于鄉(xiāng)村的醉紅。
而屬于城市的醉紅,則多了一些詩性和小女子的嬌艷。那是屬于城市人的鄉(xiāng)愁。男人街、女人街、步行街,面店、米店、裁縫店,修傘鋪、配鑰匙鋪、洗衣鋪,貴妃涼皮、麻辣串、炸米糕、炒蠶豆,這是彌漫在小街小巷里的人間煙火,是流年時光里的城市記憶;長春藤茶樓、青松咖啡屋、茗典茶軒,皆盛裝著青春和愛情味道,而赤闌橋、包公園、月潭庵,則是城市的文化符號。吳玲用纖纖素手,牽著柔綿的青春絲線,將這些城市的醉紅,串成玉潤的珠串,給被時光埋沒的平庸日子,一份驚艷。
關(guān)于親情和成長的文字,是吳玲最溫柔癡情的表達(dá)。她這樣寫母親:“母親蹲在菜畦里,地上已經(jīng)堆了許多摘干凈的生菜、芫荽、大蒜。這是母親的習(xí)慣,每次回家,車?yán)镅b著的不是母親收獲的山芋、玉米、花生,就是各種時令蔬菜。”母親以獨有的方式,向女兒表達(dá)著愛和親情,而父親的愛則是含蓄的:“不記得你溫暖的大手是否牽過我曾向你遙遙招著的小手,像我為人母后牽著小兒的手一樣。”而女兒對父親的愛,則讓人情不能抑:“我甚至沒有撫摸過你的臉,而現(xiàn)在,我一遍遍撫摸你帶有幾分微笑柔軟的一點點冰涼下去的臉頰,可你再也感覺不到。憋了太久的淚,才突然傾瀉。”“父親,如果我知道我們在人世間的緣分只有四十年多一點的時間,我必會舍棄一切,竭盡全力完成你的心愿。”如訴的低語,喚起世間痛徹心扉的和鳴。“已將百年之后的墓地?fù)窈茫抢锷剿唬号ㄩ_”,只寥寥幾句,即勾描出一位孜孜不倦的教書先生的淡定形象,這是寫親戚的文字;“記得小兒穿一雙雨鞋,撐著一把鼓著兩只大眼睛的青蛙傘,啪嗒啪嗒踩著積水玩。站陽臺上,看他小小的蹣跚的身影,突然就淚濕眼睫。”為人母者,誰不會為這牽心扯肺的話撫到軟弱?吳玲描述親情的醉紅里,漫漶著富含維他命的滔滔愛河,淹沒了每一顆讀她的心。
讀書作文之余,吳玲喜歡走山看水,每到一處,她即能抓住要點,書寫那里的景致并適時表情達(dá)意,很令人欽佩。周游世界的人多了,而把足跡問候過眼睛撫摸過的地方活色生香記錄下來,把個人縝密的思慮融入文字之中,非人人能為。吳玲無疑做得很到位。北京的胡同,皖南的山水,臺北的老街,等等,這類放眼看天下的醉紅,浸潤著自然湖光山色的水氣,彌漫著作者獨到的文氣。散文里的文氣尤其重要,她會賦予文本以超拔的氣質(zhì),讓讀者感知到氣質(zhì)帶來的靈秀和睿智。吳玲的文字已經(jīng)達(dá)到這樣的境界,給讀她作品的人,帶來不一樣的饋贈和“艷福”。
竊以為,散文是所有文體中最自由、嫵媚,最調(diào)皮、靈動的文學(xué)形式。散文具有極強(qiáng)的親和力和日常性。盡管詞匯是公共資源,但如何以散文的形式消費它,每位寫作者,各有各的招數(shù)。可以說,有什么樣的文采、胸懷、學(xué)養(yǎng)和修為,便會生成什么樣的文章。對詞匯的合理使用,會使散文呈現(xiàn)出多姿多彩的式樣,呈現(xiàn)文華的明媚飽滿。這正是我閱讀吳玲《比梨花白》散文集時,獲得的真切感受。
吳玲是大家公認(rèn)的才女美女,也是我的好朋友。她的散文,一如她嬌俏的身材和清麗的樣貌,美感和動感十足。這位集詩、文、畫于一身的美才女,讓我驚訝文如其人的真實性時,更嘆服她多才多藝背后的勤奮和友善。這里借用她的詩句,再給醉紅的表達(dá)增色添香:“指尖起伏,平原遼闊/誰的懷抱端坐太陽和風(fēng)/跋涉者,你聆聽的姿態(tài)傾倒了/豐收之后的麥芒/散落的珠璣鏗鏘/時隔多年/當(dāng)我站在春天之岸/卻是山川俱美/唯一樹海棠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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