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 上周三下午,著名藝術家冷冰川做客新安晚報大皖新聞客戶端徽派的“鳳鳴銳談”,在合肥1912街區大地美術館,與著名詩人、藝術評論家祝鳳鳴暢聊創作與思考。神交已久的兩人展開了精彩對話,其間碰撞出絢麗的藝術火花。
“刻墨”不是版畫
冷冰川新近出版的《冷冰川》刻墨畫冊已榮獲美國、意大利、中國香港等地印制大獎金獎及中國出版政府獎等。“刻墨”,即以刀代筆在墨上自由刻繪,是冷冰川獨創的技法。“刻墨是我很天然的一種創作方式,縱刀直取,沒有風尚、技法、刻意,我喜歡隨心所欲地創作。”
上世紀70年代末開始學畫,冷冰川一直保持著自己獨立的美學風格和文人氣質,其藝術幽深又放逸,華麗而冷寂,精神極為飽滿,充滿虔敬神秘之美。他說,這其中有很多偶然的契機。“剛學畫的時候,沒有任何的文本可以參考,偶然在圖書館里發現了魯迅推薦的比亞茲萊、麥綏萊勒等藝術家的東西,就從那里學習。當初還因為材料的限制,選擇了這個畫法。”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冷冰川曾在《詩歌報月刊》刊發過很多詩意繪畫作品。在祝鳳鳴看來,以藝術作品名揚世界的冷冰川首先是個詩人。“我的創作都是從詩歌里吸收靈感,到現在還是……寫詩有人用筆寫,而我用刀用線刻寫,我覺得自己就是在用刀寫詩。”被外界認為是插畫大師的冷冰川說,外界對于他這個畫種有些誤解。“我要更正一下,我從來沒有給小說、詩歌畫插圖,就是有這種機緣我也只會用自己的圖式創作;我三年前為九十歲的詩人灰娃奶奶的詩集刻過幾幅作品,但那更多是家里人的一種親情。我不喜歡命題創作。另外,‘刻墨’也不是版畫。”
很喜歡塔皮埃斯
1996年,冷冰川畢業于荷蘭國立米納瓦設計藝術學院,畢業后又到了西班牙,并在巴塞羅那生活創作至今。“在西班牙生活很單純,僅僅是創作和閱讀,當然也有謀生,但這樣簡單的生活能使人回到深心。是特別有力、特別理想的一種狀態。創作這么多年,除了一次次困惑,我好像沒有厭倦過。”不僅刻墨,冷冰川也在畫布上作畫。“布上作畫是我優美的另外一面,有更多的破壞、失控,當然也有更多的凝重。”
西班牙誕生過畢加索、達利、米羅、塔皮埃斯等天才藝術家。在西班牙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冷冰川坦言,自己的布上作品多少受到了塔皮埃斯的影響。“我很喜歡塔皮埃斯。他從老墻里尋找靈感,我出國前一直生活在江南,也是從自然雨墻里找尋靈感。我是個很真實的創作者,我走到哪里自然就受到哪里的影響,我讓一切自然地衍生出來。風格說的就是人的這種背影,風格是自然形成的。”
歐洲沒有主流藝術
數月前,冷冰川的作品與畫冊在意大利米蘭設計周上與達·芬奇手稿及中、意兩國古書籍同時展出,引發國際藝術界關注。冷冰川表示,他的作品不重要,這是東方藝術、中國國力上升的影響,也體現出西方人對創作中一種純粹的意蘊與氣質的關注。“東西方藝術是多元的,各有各的美。東方的精神性,很多靈動的東西跟西方是不一樣的……塔皮埃斯受東方影響二十幾年,他一直想要找出跟我們相通的東西。他對東方的理解其實很簡單,但是他能用現實生活中的任意材質將人性、自然表達出來。最好的藝術,藝術家是無法模仿的,只能從精神上找到相關聯的東西。
當祝鳳鳴問到歐洲當代藝術狀態時,冷冰川說:“歐洲沒有主流繪畫、主流藝術,每個藝術家都是獨一無二的,真正的創作也不分東西方、不分主流非主流,東西方藝術自有相關的審美通約屬性和美妙。每個好的真誠的藝術家都是個案。二十幾年前出國至今,當我理解到畫面上的主體形象不是那么不可或缺、不是那么重要的時候,我就選擇了無意義的形象和無關宏旨的創作。我慶幸這種無意義的選擇竟然與內心毫無違和感,就像不穿鞋子,雙腳和土地接觸的感覺;這是所有真實創作的基礎,惟一的基礎。”
就像不關心畫作上的主體形象,冷冰川也并不刻意追求所謂的風格。“風格是一個藝術家自然的背影,畢加索一生變了無數的風格,但是任他怎么變一看就知道那是畢加索。藝術家表達自己的本真,自然會留下各式各樣的印跡。中國藝術講究‘無我之我’的境界,特別美妙。”
對墨色情有獨鐘
對談的高潮,在于兩人對中國畫線條的思辨。祝鳳鳴經常思考中國線條為何如此富有表現力,如石濤所言,繪畫的靈感根植于宇宙萬物深處,線條里有中國畫家的靈魂信息。冷冰川說,自己作畫是在用線條造詩。一個畫家的藝術境界的高低,看一根線就可以了。“中國人把自己全部的性命都安放在一根線條里,一條簡簡單單的線,那里面的聲色世界,均來自你的內心。”
線的意思“就像古琴,你說琴的聲音美,琴放在琴匣里是沒有聲音的;你說是手指彈出來的美,我們并不是去聽手指。其實那是人心的美,是人心的妙造、人心的力量。線條就是這樣,不用表面的喧嘩,哪怕是最簡單的痕跡,有心有道即有理。中國藝術的偉大就在于這樣的奔放不羈”。
從事藝術創作三十余年,冷冰川對墨色情有獨鐘。“我偏愛黑色,我把全部的力量用在這上面。我其實只要黑,就能創作我理想中的作品。但也恰恰是我最熟悉最熱愛的黑,常讓我手忙腳亂,難以深入;其實我也樂意屈服于這種偶然性。手感、用筆、用墨有很多潛意識、下意識的東西,不是全部規劃好的,很多東西是即興的、潛意識的,完全努力于當下的一刻,也有初心的快活、可貴……在絕對的創造面前,連創作者也常常無能為力。創作總是錯過了最佳時機,‘錯’無時無刻不在;所以創作是和否定連在一起的,‘無時無刻’也就是時時刻刻’,而每時每刻,就是我創作時的唯一狀態。就像我的黑不是簡單的墨黑,是用無數的淡墨積染的黑,這是我從宋人繪畫里吸收的靈感——那個年代的人對繪畫充滿虔敬和熱愛,他們能在一張絹或紙上反復渲染幾百遍,一遍遍、一點點留下人無限崇高的痕跡。創作的精神源泉是不可能被組織的,如果它不涌出,它就不存在。我的所謂一片黑,在我心里是一片白,一片更圣潔的東西,我認為我成熟了會是這個樣子,我會很高興有這種境界。”
新安晚報 安徽網 大皖客戶端記者 李燕然 蔣楠楠/文 王從啟/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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