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皖新聞訊 1975年出生的樊強是土生土長的貴州興仁人，2015年成立起貴州興仁坤靈汽車銷售服務有限責任公司（下文簡稱坤靈汽車公司），身為坤靈汽車公司法定代表人、興仁市天睿投資管理有限責任公司實際控制人的他目前仍被羈押在興義市看守所內(nèi)。今年6月19日，他被貴州省興仁市人民法院一審判犯行賄罪，處有期徒刑11年半，罰金150萬元；同時，他還被判犯偽造、買賣國家機關(guān)公文、證件罪，處有期徒刑1年半，罰金2萬元。兩罪并罰，決定執(zhí)行有期徒刑12年，并罰金人民幣152萬元。針對這一判決，樊強不服提出上訴。

幫助政府借款融資，卻陷行賄案件

根據(jù)興仁市人民檢察院指控，在2019年3月至2021年6月間，興仁市政府為解決政府債務問題，找樊強幫助解決借款融資，并商議通過興仁市的政府平臺公司東湖城投公司、恒創(chuàng)投資公司、放馬坪旅投公司接收借款并支付利息。為規(guī)避國家法律對融資高額利息的規(guī)定，采用簽訂居間合同支付融資服務費的方式實現(xiàn)融資的高額利息，后樊強與前述三家公司開展了10次融資業(yè)務，融資金額3.487億元，為出資方謀取了融資服務費1.41億元，其中樊強個人分得3055.43萬元。

興仁市人民檢察院指控，樊強“為在融資過程中順利開展融資業(yè)務，多次向時任貴州放馬坪文化旅游投資有限公司董事長譚林波，時任貴州東湖新城市建設(shè)投資有限公司董事會成員田茂勝、副總經(jīng)理楊雯、貴州恒創(chuàng)投資開發(fā)有限公司融資部負責人蘭君等人行賄共計24.6萬元及2瓶飛天茅臺。”

一審判決中，樊強被判罰行賄罪處有期徒刑11年半，興仁市人民法院認為：“樊強與興仁市政府平臺公司開展多次高息融資業(yè)務，融資金額3.477億元，為出資方謀取高額融資服務費人民幣1.3772億元，其中樊強個人分得人民幣3055.43萬元。興仁市政府平臺公司支付高額的融資服務費，導致了國家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

根據(jù) 《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guān)于辦理貪污賄賂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九條規(guī)定，“為謀取不正當利益,向國家工作人員行賄,造成經(jīng)濟損失數(shù)額在五百萬元以上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三百九十條第一款規(guī)定的‘使國家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由此，興仁市法院認為，對于樊強的行賄行為，“應判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

被告人不服判決，案件存在多處爭議

爭議一：高額融資服務費是否可以認定為重大損失

本案樊強二審辯護人北京澤博律師事務所周澤律師告訴大皖新聞記者，一審判決書中認定的十次高息融資業(yè)務均屬于短期資金拆借，即民間俗稱的“過橋資金”。“過橋資金”借貸的期限通常很短，周期在3-15天不等，其利率由資本市場的供需關(guān)系決定，日息通常在3‰-5.5‰，屬于當時正常的市場“行情”。此外“過橋資金”還需要考慮到資金占用費、咨詢服務費、居間服務費、稅費發(fā)票等資金成本，其利率不能用常規(guī)的借貸水平作為參考。

這一點也可以從判決書上得以證實，2019年 4 月，東湖城投公司通過樊強，借款5500萬元，期限12天，日利率 3‰。2019 年 9 月，貴州恒創(chuàng)公司通過樊強借款6000萬元，期限 20 天，日利率 3‰（年利率為108%），并沒有按借款合同約定收取利息，出借人通過簽訂融資服務費合同的方式，以融資服務費代替收取利息，按照日利率 5‰（年利率為 180%）收取。

因此周澤律師認為本案中的融資服務費屬于當?shù)卣诮鉀Q特定問題時應當付出的成本而且也是由市場決定的。

爭議二：即使認定“國家利益遭受特別重大損失”，是否由樊強導致

周澤律師告訴記者，據(jù)樊強自述，興仁市政府有關(guān)領(lǐng)導系主動聯(lián)系樊強，希望他協(xié)助政府融資，幫助政府渡過難關(guān)避免政府債務爆雷，“樊強純粹是應政府領(lǐng)導這個要求幫助政府。”

此外在融資過程中與資金出借方就融資成本、期限等條件的制定均由興仁市政府有關(guān)領(lǐng)導決策完成，是與資金出借方商議確定的，而非樊強個人決定，在融資過程中樊強僅充當中間人身份。據(jù)周澤律師描述，樊強在協(xié)助興仁市政府融資過程中一直為能夠幫助政府渡過難關(guān)而感到自豪和欣慰，“在接觸他的過程中一直很懊惱為什么幫了政府的忙反而被追訴重判。”

另據(jù)媒體報道，融資過程中興仁市政府有關(guān)領(lǐng)導甚至以自然人身份直接簽字擔保，通過樊強進行資金短期拆借，以解決資金缺口燃眉之急。部分書面材料顯示，在2020年6月5日，放馬坪旅投公司獲得的一筆4000萬元借款中，時任興仁市市委常委、副市長王綏鴻，就以個人名義簽署了一份《不可撤銷連帶擔保承諾書》。該承諾書內(nèi)容顯示：

“（王綏鴻）提供擔保范圍為借款本金（以實際出借金額為準）、利息、違約金及貴方（資金出借方，記者注）為實現(xiàn)債權(quán)而發(fā)生的訴訟費用及律師費用（按訴訟標的額3%計算）等”。

周澤律師告訴記者，高昂的融資服務費還在于，短期拆借但是由于政府違約，導致了長期不能歸還，利息、成本也就隨之增加了。針對這一說法判決書中的證詞也作出呈現(xiàn)，三家借款方在融資過程中多次違約并且長期違約，并主動要求延長期限、提高利率，周澤律師認為“如果判決書認定利息過高致政府遭受損失，該損失也是由政府領(lǐng)導決策所導致。”

爭議三：受賄人員均存在索賄行為，被告人量刑是否過重

周澤律師還表示，樊強被指控行賄的對象中，譚林波、田茂勝、蘭君都存在向他索賄的情形。

在一審判決書樊強的供述稱，“在與譚林波對接融資業(yè)務過程中，譚林波跟我說過上班工資低沒有意思，我想譚林波是暗示我送錢。我就準備了 5 萬元現(xiàn)金人民幣，在 2021 年 9 月的一天中午，我將 5 萬19元現(xiàn)金送給了譚林波。2021 年底，譚林波跟我說他開自己的轎車底盤矮了回老家不方便。我跟他說我公司里有一輛斯巴魯森林人越野車，是四驅(qū)的，跑鄉(xiāng)下可以的。譚林波說可以。”

譚林波也在證言中稱，“2019 年 9 月的一天，我和樊強一起聊天，我說這段時間經(jīng)濟有點緊張，想整點錢來轉(zhuǎn)信用卡。樊強到我辦公室送了現(xiàn)金人民幣 5 萬元給我。2021 年底，我和樊強聊天的時候，我說開轎車回家不方便。他和我說他手里有一輛斯巴魯越野車，跑鄉(xiāng)下可以，等整修好拿給我用，我當時說可以。”

除此之外，其余受賄人員的證言中也存在疑似索賄的內(nèi)容。田茂勝證言顯示，“2020年6月的一天，我跟樊強說，讓他找一輛自動擋車給我媳婦練一下技術(shù)。7月的一天，樊強送我一輛二手豐田牌轎車（車牌號為貴ETD355）給我。”蘭君的證詞顯示，她承認自己這兩次是主動打電話給樊強，向樊強“借錢”。

《刑法》規(guī)定：“對犯行賄罪的，處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因行賄謀取不正當利益，情節(jié)嚴重的，或者使國家利益遭受重大損失的,處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節(jié)特別嚴重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無期徒刑，可以并處沒收財產(chǎn)。”周澤律師告訴記者，在類似的案件中行賄人通常都是不被追訴的，在具體的司法實踐中，更多的情況下仍然是重罰受賄者，而輕處行賄者。

另，此案受賄人員4人中，目前公開僅見田茂勝被司法追責。

記者從公開報道中查詢到，興仁市人民檢察院起訴指控：被告人田茂勝利用擔任貴州東湖新城市建設(shè)投資有限公司原董事會成員、投融資部經(jīng)理等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財物，數(shù)額巨大，依法應當以受賄罪追究其刑事責任；被告人田茂勝在擔任貴州東湖新城市建設(shè)投資有限公司投融資部經(jīng)理期間，因工作嚴重不負責任，致使國家利益遭受重大損失，依法應以國有公司人員失職罪追究其刑事責任。

大皖新聞記者 孫召軍

編輯 陶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