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莫言獲獎,中國文學已經稀釋了諾貝爾文學獎情結;同樣,因為李安,中國電影已經稀釋了奧斯卡情結。李安是首位兩度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獎的亞洲導演,而《寄生蟲》則是首部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的亞洲電影。最佳外語片已經改為“最佳國際影片獎”(兩種稱呼文內通用),在這個獎項上,亞洲電影頗有建樹,尤其新千年之后,《臥虎藏龍》、《一次別離》、《入殮師》、《寄生蟲》和《駕駛我的車》等佳作迭出,證明亞洲電影的實力。
非競賽單元的武士片
奧斯卡獎開始于1928年,“最佳外語片”獎是從1947年第20屆奧斯卡頒獎典禮開始設立。值得一提的是,這個獎項在設立之初并非像現在這樣是一個競賽單元,從1947年到1956年分別作為特別獎(1947年-1949)和榮譽獎(1950年-1056,1953年沒有頒發最佳外語片獎)頒發。在作為特別榮譽獎頒發的9年間,日本電影曾經3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即便不是競賽單元,但仍然可以認為,黑澤明的《羅生門》是奧斯卡獎上獲得最佳外語片獎的獎的首部亞洲電影。
我們現在提到日本電影就會想到大師黑澤明,某種程度上,黑澤明導演的國際地位與日本武士電影的黃金時期相關,前文提到的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的三部日本電影,分別是黑澤明的《羅生門》、衣笠貞之助的《地獄門》和稻垣浩的《宮本武藏》,三部電影都是武士電影。當然,黑澤明是一代日本電影人的代表,1990年黑澤明獲得第62屆奧斯卡終身成就獎,是奧斯卡歷史上第一個獲得終身成就獎的亞洲電影人。值得一提的是,另一位日本導演宮崎駿,也在2015年拿到奧斯卡終身成就獎。
《駕駛我的車》第五次獲獎
雖然日本武士電影在最佳外語片獎設立初期獲得了很高評價,并且和美國西部片成為互相映照的兩種典型的類型片,但在最佳外語片這個獎項成為競賽單元之后,歐洲電影成為絕對主流,意大利法國和西班牙電影以更文藝的姿態拿走了大部分“最佳外語片”小金人。一個知識點是,1957年第29屆奧斯卡獎頒獎典禮上,意大利名導費里尼的電影《大路》才是真正意義上的首部由競賽產生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自從第28屆奧斯卡獎上,《宮本武藏》獲得非競賽單元性質的“最佳外語片”獎之后,時光一晃半個多世紀,雖然期間《電車男》、《黃昏的清兵衛》、《小偷家族》等日本電影屢獲提名,但最終都與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擦身而過。直到瀧田洋二郎的《入殮師》在第81界奧斯卡頒獎禮上拿下最佳外語片獎,才續上了日本電影的榮耀,這部電影也在2021年以4K修復版在中國內地公映,而剛剛結束的第94屆奧斯卡頒獎禮上,濱口龍介的《駕駛我的車》再次拿下“最佳國際影片獎”。2019年,奧斯卡獎的“最佳外語片獎”更名為“最佳國際影片獎”,至此,日本電影共憑借《羅生門》、《地獄門》、《宮本武藏》、《入殮師》和《駕駛我的車》五次獲獎,成為亞洲獲該獎最多的國家。
《臥虎藏龍》還是看李安
除去非競賽單元時期的日本武士電影,亞洲電影在作為競賽單元的“最佳外語片”獎上有所斬獲,實際上主要是從新千年之后開始。1991年張藝謀憑借《菊豆》首次獲得提名,在此之前,亞洲電影只有日本、印度和以色列獲得過提名,但印度和以色列顆粒無收。
李安導演的水平毋庸置疑,代表中國臺灣競爭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電影,3次提名和1次獲獎,全部來自李安導演。分別是1993年的《喜宴》,1994年的《飲食男女》和2000年的《臥虎藏龍》。眾所周知的是,經得起各種匪夷所思的解讀的非典型武俠電影《臥虎藏龍》最后摘得當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而且在北美拿下1.27億票房,此后另一部中國電影張藝謀的《英雄》提名第75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雖然沒能獲獎,但華語電影一度在北美市場打開局面,《英雄》也在北美拿下逾5300萬美元票房。另外一個美談是電影圈神奇的1994年,那一年國際電影人集體爆發,同樣也是在那一年,更值得一提的是1994年,《喜宴》代表中國臺灣、《霸王別姬》代表中國香港,外加越南佳作《青木瓜之味》,三部亞洲電影同時入圍最佳外語片,亞洲電影的高光時刻,《霸王別姬》最終不敵一部西班牙喜劇片《四千金的情人》遺憾落選。
奉俊昊《寄生蟲》創造歷史
亞洲電影入圍過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國家和地區不少,包括2019年黎巴嫩也憑借《迦百農》首次入圍奧斯卡。很多人特別喜歡近年的韓國電影,但是也是在2019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正式更名為“最佳國際電影”的那一年,公布的初選入圍9部作品大名單中,韓國導演李滄東的《燃燒》赫然在列,但是作為李滄東第三次代表韓國電影沖擊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的努力,《燃燒》沒能更進一步,好像聽起來很不可思議,畢竟新千年以后韓國電影生猛異常,但是現實就是,《燃燒》已經創造了韓國電影在奧斯卡征途上的最佳戰績。
所以回過頭來看,一直被忽略的韓國電影,終于在2020年由《寄生蟲》創造歷史,這部拿下金棕櫚的韓國電影,在奧斯卡頒獎禮上,不僅拿下“最佳國際影片獎”和最佳原創劇本,不僅讓奉俊昊成為李安之后第二位獲得奧斯卡最佳導演的亞洲電影,更重要的是,《寄生蟲》成為第一部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亞洲電影,第一部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非英語電影。
伊朗電影的高命中率
當然,奧斯卡不過是一個美國電影獎,頒獎禮收視率也每況愈下,今年影帝的一巴掌倒引來不少流量。而之所以很多人評價奧斯卡獎是超大型的公關游戲,因為2018年奧斯卡評委庫的成員已經逼近一萬人,達到9226人,雖然也有不少中國電影人和華人評審,但總體比例非常低。但話說回來,論及電影節影響力,除了歐洲三大還真就是奧斯卡。即便不考慮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奧斯卡也不是對電影藝術的最高褒獎,但它確實有流量,能賦予一部電影光環和關注度。
同樣再換個角度,正因為亞洲評委總體比例不高,所以能夠提名入圍甚至獲獎,一定程度上提現了這部電影的水準。不要一棒子打死,畢竟蘇聯(俄羅斯)為首的東歐國家也在奧斯卡拿過8次最佳外語片。值得一提的是伊朗導演阿斯哈·法哈蒂,他在2012年和2017年分別憑借《一次別離》和《推銷員》兩次捧起“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杯,《一次別離》曾在中國內地公映,直指伊朗社會現狀和普通人生存狀態,其實個人覺得,相比《一次別離》,《推銷員》雖然依舊細膩,但有點刻意迎合,而且格局小。縱觀獲得過最佳外語片的亞洲作品,像《臥虎藏龍》、《入殮師》這種普世價值作品更易獲獎,當然也不可否認兩部伊朗電影的地域文化價值。
早就到了釋懷的時候
中國電影迄今為止,總共有八次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張藝謀的《菊豆》和《大紅燈籠高高掛》,陳凱歌的《霸王別姬》,李安的《喜宴》《飲食男女》和《臥虎藏龍》,張藝謀的《英雄》,曾國祥的《少年的你》。只有李安的《臥虎藏龍》獲獎,前面說到陳凱歌的《霸王別姬》差一丟丟,傳說是因為公關不到位,張藝謀三次提名三次陪跑,前兩部可能輸在過于“東方奇情”,李安“父親三部曲”的后兩部也是情感過于東方,估計老外很難品咂個中意味?!队⑿邸愤^大,《少年的你》過小,客觀說,《臥虎藏龍》確實完美詮釋了了武俠的傳承和創新,尤其是和過于強調形式美感的《英雄》比較。
最后補充幾個知識點,英格瑪·伯格曼代表瑞典獲得三次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處女泉》、《穿過黑暗的玻璃》和《芬尼與亞歷山大》,不過伯格曼還不是最強的,更強的是意大利電影大師費德里科·費里尼曾四次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獎,包括最佳外語片獎剛剛轉為“競賽單元”的頭兩屆《大路》和《卡比利亞之夜》,1964年大名鼎鼎的《八部半》和1975年的《阿瑪柯德》,四次獲獎紀錄無人能破。不過實話實說,以兩位大師的水準,很難說奧斯卡不是在抱大腿,給自己貼金。(蔣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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