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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叔是搬運工,可他卻有很雅致的情懷,愛花草愛讀書。
我很奇怪,問五叔,你哪有功夫蒔花弄草和讀書。五叔笑笑,我歇工回來就沒事了。那還不累啊,我說。養養花、看看書也是休息。五叔仍然笑著。我看著五叔,不禁產生敬佩。
走進五叔的家里,很清爽。花草將屋內點綴出一股雅意,讓人的心也不覺沉靜。走進五叔的書房,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是一個搬運工的家。但這就是五叔的家,五叔在花草和書籍中尋覓另一種生活。
五嬸也沒正式工作,打零工,家里經濟自然是不寬裕的。但五叔家里絲毫感覺不到局促、寒磣,反而融融泄泄一片祥和、寬舒和平靜。五嬸溫柔靜氣,宛如另一盆花草;小孩聰穎乖巧,宛如一株幼苗。
五叔下工回來就是侍弄他的花草,也會幫老婆生炊搗灶,但五嬸總會趕走他,說不用的,她一個人行。其實是心疼五叔勞累,搬貨卸物都是體力支出,手腳不得歇,再者,也知道五叔一心惦記著花草,對待花草就像對待孩子一樣。上工期間沒時間理會,這下正好趁機打理打理。五叔嘿嘿笑著走了。五叔鉆進花草的世界,松土、澆水、施肥、剪枝,搬進搬出,花草讓他又煥發活力,有時只是蹲在花草一旁發愣,其實凝眸遣情,思緒在涂染。
五叔的花草不名貴,但春意盎然,盆盆是風景。有的是自己培植的,在山上或者河畔挖回來,置盆栽種,然后稍加修剪,就是一個盆景的模樣;有的是從市場購買的幼苗,慢慢培育澆灌,也小女初長成,亭亭玉立于眼前。五叔的每一盆盆栽都讓人喜不自禁,心生愛憐。五叔養花弄草有一套。
工友知道五叔會養花,都央求五叔賜一盆,五叔慷慨奉送。有的放置一段時間,就草枯花落,復送回五叔這里調理,等“容顏”恢復五叔又送去工友那。工友有時不好意思要表示什么,五叔連忙擺擺手:舉手之勞,大家看得起讓我打理,弄得不好。說得工友心里暖暖的。和五叔共事的工友家里,都有一盆打理得很好的盆栽。有人問其故,大家都推介五叔。五叔在當地盆景界小有名氣。
晚上,吃過晚飯就是五叔的讀書時光,寒暑不變。小書房幾平米,很小,但五叔在里面悠游,可以待整晚。五嬸在客廳拾掇家務,然后閑下看電視。小孩則在自己的臥室寫作業,各得其所。五叔看書看出了效用。小孩上初中了,有時不理解的字和不好寫的作文,都請教五叔,五叔在兒子心目中位置很高。五叔看書還真不是通俗消遣小說之類的,我看見他的書櫥有許多中外文學名著,還有老舊書籍,紙頁都發黃了,豎排繁體字,讓我肅然起敬。五叔還訂了一份報紙,有時和我論起國內國際熱點,頭頭是道。我說五叔,您真可以。五叔羞赧一笑,都是報上說的。但報上的觀點通過五叔的嘴里說出來,說明進入心里。
五叔的業余時間在花草和書籍中鋪展,他很悠游,從不像有些工友那樣滿嘴的粗話、滿腹的牢騷,他好像沒怨氣,總是自得其樂的樣子。有人說不要太賣力氣,但五叔一絲不茍;有人說不要沖在前面,但五叔一馬當先。五叔深得工友喜歡,也深得老板喜歡。五叔的活做不完,他總會拉上賦閑的工友一起做,好像工頭似的。其實,五叔只是一名很普通的搬運工,只是不像其他工人一樣,沒事侃大山、打牌、喝酒,而是在他自己的世界里沉潛,修身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