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我翻過學校的高墻,輕快如飛鳥一般便落到了墻外,雙腳穩穩踏在土地上,心中滿是自由的氣息;少年時,我揮拳向挑釁者,縱使對方身軀壯實,我也毫無懼色,昂首挺胸拍著胸膛,仿佛天地之間只我獨尊,沒什么不能承受的苦痛,亦沒什么不可戰勝的阻礙。
歲月如流,無聲無息間,人到中年了。如今我竟常常畏懼,有時熬夜工作之后,心跳陡然加速,竟如急鼓敲打胸腔,我屏息凝神,生怕這顆心會蹦出喉嚨;更多時候,則怕孩子生病發燒,怕父母走路不穩跌倒,怕自己倒下來后,家人如失了風帆的小舟,在茫茫人海中飄搖無依。如今自己竟常如驚弓之鳥,憂懼著日常里的每一絲顫動,輾轉難眠的夜晚里,這些擔慮便如藤蔓纏繞,愈纏愈緊。
少年的勇是火,中年的怕是燈——前者熾烈燃燒,燃盡了懵懂,也照亮了無懼的莽撞;后者微光如豆,卻恒久照著肩上所負的人事,其光雖弱,卻日夜不息。
當人終于明白,畏懼并非懦弱,而是另一種更沉默的勇毅時,那點微光便足以映照出肩上每一道擔子的輪廓。中年的怕,原來正是熔煉了青春火焰之后,為所愛之人點起的那盞溫柔守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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