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80年代,是公認的詩歌黃金年代。那時詩壇流行一句戲言,寫詩的比讀詩的人多,大街上隨便抓一人可能都是“詩人”。可見詩歌之火爆。
我一度癡迷寫詩,但屬于熱情有余天分淺薄的那類寫作者。稿件一篇篇投出去,十天半月又原封不動地回來了。那時投稿和現在不同,只要你投稿,用或不用,基本都能收到回信。信分兩種,收到厚厚的一封,那肯定是退稿信,如果是薄薄的一封,基本可以肯定是用稿通知了。退稿信有鉛印的、油印的、也有手寫的,但大多是油印的。油印的只需在“同志”的前面寫上作者的姓名,退稿的內容無外乎感謝您的來稿,因什么什么原因無法刊用,期盼您的再次來稿等等,如此稿子就算“完璧歸趙”了。
那個年代發表一首詩太難,大半年過去,一首詩沒發表,倒是收到20多封退稿信,就在近乎喪失信心的時候,我在1987年第十期《詩刊》上,看到一則《詩刊社全國青年詩歌函授班招生通知》。我填寫了個人資料,連同學費一同寄出。不久,收到入學通知書,通知書上注明我的輔導老師叫王燕生,我的學號為006149。
按照規定,學員每兩個月給輔導老師寄一次作業,每次只能交3首詩歌。輔導老師則對作業提出意見后寄回。我記得第一次收到回信時,那心情無法用文字描述。但當我拆開信封后,一張小紙片上只有一行字:王唯唯同學,作業收到。請再寄。王燕生。我的作業沒有隨同一起寄回。雖說失望,但我還是按照規定每兩月寄次作業。
在我寄出第6次作業不久,我收到王燕生老師的來信,很厚。打開一看,是我寄出的6次作業。急忙鋪開,哇,對每首習作,王老師在寫得好的段落下面劃上紅線,有的還在旁邊寫一個“好”字,寫得不好的段落也不直接劃去,而是用藍筆在旁邊打個問號,并說出他的看法供我參考。王老師在信的結尾寫道:“你寫礦山的那些詩,力圖寫出礦工平凡而高尚的人生,寫他們‘為希望挖掘火,為生活開采熱’,寫他們用汗水和意志組成雄性礦山交響樂。其立意和格調不可謂不好,只是缺少那種生命的投入,詩還停留在生活的表層。相比之下,你筆下的鄉村生活、山水田園,以及一幀幀農村人物剪影,不僅景物和情緒氛圍組織得和諧有致,而且有一種凝重的意蘊回蕩其中,這與你曾在鄉下生活有關,希望你在修煉自身和掌握詩的藝術規律兩個方面繼續努力!”
看完之后,我心里陡升一片暖意,深藏于心底的渴望和夢想,被這股暖流輕輕喚醒。說到我的老師王燕生,現在的詩作者可能不清楚,但在上世紀80年代可是一位響當當的詩人和詩歌編輯。女詩人舒婷說過:“中國新詩的發展歷程,就是一代一代耕耘者無怨無悔奉獻的歷程。在這個寂寞的群體里,王燕生是其中起決定性作用的編輯之一。”
就這樣我又報名參加了第二期函授學習,經過兩年的函授學習,加上自己努力,1990年3月收到《詩刊》用稿通知,告知我的兩首詩將刊于第6期《詩刊》。這是我第一次在國家級刊物上發表詩歌。這之后,我陸續在《人民文學》《中國作家》《青年文學》《詩歌報》等40多家報刊發表詩歌80余首。
美國作家蘇珊·桑塔格說“所有寫作都是一種紀念。”現在回過頭來看,讀詩,讓我遇見最好的自己;寫詩,是我對自己生命最好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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