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在北方,誰要是說粽子能包肉,我準覺得這人腦子有問題。姥姥包的豆沙粽,甜得正派,糯米裹著紅亮亮的餡兒,拆開粽葉跟拆禮物似的。胡同里各家端午互贈粽子,送來的不是紅棗就是豆沙。
頭回去南方出差,客戶遞來個熱乎粽子。我咬開一看,油汪汪的肥肉懟在眼前,差點沒噎著。人家還勸:“嘗嘗嘛,我們這的粽子能頂一頓飯。”硬著頭皮啃了兩口,嚯,蛋黃沙沙的,瘦肉絲浸透了醬油香,居然比甜粽子還耐吃。
現在我家冰箱常年甜咸混戰,閨女隨我小時候,見了肉粽直撇嘴。我也不勸,給她熱粽子時故意甜咸各剝半個。上個月她突然說:“媽,咸粽子配豆漿還挺香。”
昨兒閨女啃著蛋黃粽突然問我:“你當初怎么敢吃第二口的?”我拿筷子戳開自己那份豆沙粽,紅餡兒慢慢往外滲:“你看這糯米,裹著甜餡是本事,包住咸肉更是能耐。人生里很多事都是這樣,不要一開始就摔筷子。”
灶上煮粽子的水咕嘟咕嘟響,混著甜咸味的熱氣漫了滿屋。忽然想起姥姥當年總說“粽子要扎松點,米粒才有地兒長個兒”。這話擱現在琢磨,倒像是早給甜咸之爭留了臺階——舌頭尚且要挪地方長見識,何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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