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黃昏時分，我行色匆匆地走在下班的路上，恰巧碰到家中一位久未謀面的長輩，落日余暉灑在我身上，他打量了我一番，評價道：“有沒有人說你穿著打扮很精致？”聽了他的話，我怔了怔，思索了片刻。事實上，每天上班出門前我確實有花心思打扮自己，但是得到“精致”的點評，這還是頭一回，所以有些小意外。那天，我似乎是穿了一件水洗藍的牛仔襯衫，搭配黑色微喇長褲和小皮鞋，背著奶黃色斜挎包，馬尾上別了一個小小的酒紅色蝴蝶結發夾。這很符合我那段時間通勤的穿搭風格。

李春華/攝 

春秋季的長袖襯衫、風衣、外套，夏天的T恤、雪紡衫、裙子，冬天的衛衣、線衫、大衣、羽絨服……“女人的衣櫥里永遠缺少一件衣服”，我并不是不停地買買買，來壯大我的衣櫥，但一年四季，我的美麗裝備也是一應俱全的，而且幾乎構成了赤橙黃綠青藍紫的彩虹色。除了冬天的大件衣服，我的衣服買到手大多都是一兩百元左右，鞋子和護膚品，我也都傾向于選擇一些平價的牌子。

穿著舒適得體，再加上一點小小的點綴，或許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說的“精致”?，F在，物質生活日益改善，早就無需等待過年的新衣，我已基本實現“衣服購買自由”。

記得剛讀高中時，我所在文科班的女同學們穿著打扮都很漂亮洋氣，相比之下，沒有什么新衣服、又矮又胖、留著短發和厚厚齊劉海的我，就像是只自卑的丑小鴨。那時家里經濟條件不是很好，不懂事的我曾幾次鬧著向母親要新衣服。母親嘆息著，卻還是滿足了我的要求，但不知為何，我并沒有感到如愿以償的快樂。后來我才明白，那時分明是我的虛榮心作祟，不懂得體諒母親的難處，我想對當年那個年輕的自己說：“真傻！”

后來我考上了大學，離家前母親主動拉著我去商場，給我買齊了一年四季從里到外的衣服和鞋子。單單是夏天的短袖和連衣裙，我就可以穿一星期不重樣，同學也夸贊母親給我買的冬款馬丁靴顯瘦　　帥氣。我留長了頭發，買了漂亮的發夾，夾起了劉海。白衣、素顏、青春飛揚、笑容灼灼，我想，那可能是我學生時代最好看的時候了。

后來，經歷了生活和工作上一連串的挫折與不順，我心態頹廢了有長達一兩年之久。整個人也都胖了一圈，從前的衣服都穿不上了。直到入職之初，每天上班我都沉默寡言，沒有心情收拾打扮自己，平時穿的衣服要么是黯淡的黑灰色，要么是千篇一律的灰粉色。

再后來，我的世界開始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就在這時，我重新開始了寫作，慢慢地，我發現一切都變得有點不一樣了。一個陽光明媚的日子，窗明幾凈，照得我心里亮堂堂的，我狠了狠心，剪掉了留了三年的黑長直，改為清爽的齊耳短發和薄薄一層齊劉海。周末我會逛逛商場，給自己買新款的衣服和高跟鞋，我也學會了給自己化淡妝。恍惚間，我仿佛又回到了十八歲，但我知道，自己再也不是那個需要靠光鮮亮麗的外表來維持自尊心的女孩了。

現在，我不再和誰攀比，也沒有過多的物欲。我會在自己能力范圍內買喜歡的衣服，也學著更多地考慮實用性。不施粉黛素面朝天，我也感到輕松自在。雖然我的衣櫥里放著滿滿一層線衫，我卻分外懷念小學時穿母親親手織的毛衣上學的日子。青蘿拂行衣，我想，只有當我淡泊寧靜，才能體會到內心的恬淡安寧，穿得樸素，這才是真正過得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