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群

桐山到龍泉，再至澗西、竹園

這些帶有斑駁銹跡的名字

隨暮色越發深黯，最終消失

唯有鳥群，這古老

而全新的存在

逐漸濃密的，灰褐色的，雨點

途經荒棄已久的官道

和碎成瓦礫的驛站

以及蕪合高速，S105省道

巧妙地構成復雜多維的交叉

或許，持續性才是關鍵

我深知歷經戰亂的李白或杜甫

偶經皖地時

閃爍的眼瞳里

會有相似的晚霞一掠而過

邊界

匍匐于銹蝕卻依舊發亮的鐵軌

馬齒莧、灰苔蘚

和努力擎起乳白色花冠的蒲公英

它們都有盤根錯節的考量

有什么美好的事物

是突兀且孤立

如那群鴿子

毫無顧忌地爭搶游人的面包屑

人群熱愛標新立異

譬如那些面孔看似熟悉的人

慣于酒后肆無忌憚地

表白，仿佛是整個世界的嶄新

闡述著新鮮觀點

然而，新鮮的何嘗存在？

或許只有這熟悉之下的陌生

像枯樹又長出新枝

隧道入口處應該有風

一瞬間擊穿纏繞薔薇的綠藤

冗長綠墻被光頻繁照亮

“事實上，被鏡頭強化的

從來只是差異”

不同人群聚集處是花園的邊界

邊界之外，是另一座花園

而我們

始終活在茫然的虛構內

疊加的圓圈中心

綠皮火車

盛夏熱浪透過樹縫如雪片消融

而綠皮火車也一樣

滿車廂的嘈雜和

汗臭，鐵絲外殼電扇的全速旋轉

形成共振——無規則的旋風

就像從未存在

北上列車擁擠的體內

我曾讀到

東風吹拂綠萍，雨中燕子雙飛

采蓮人隱沒于田田荷葉

梅子嗅于河邊夜船

而笛聲聞于橋頭集的驛站

如今，它們都在雪片般消失

唯有村莊

守護在路道的兩側

狂暴雨雪之后依然會有

更多的風景重生

譬如此刻：清晨的霧靄濃淡不一

從近處層層疊疊的樹叢

我看到遙遠的群山

那對在郵輪上重逢卻早已

白發蒼蒼的戀人

可以手牽手

沿藤蔓和野花覆蓋的鐵軌

緩慢前行

順這條路走下去，是浮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