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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舉辦畫展,邀我周日去市畫展中心捧捧場。說真的,我對油畫之類的藝術知之甚少。但朋友既然邀請了,我還是要給面子的。那天,朋友的畫展很成功。寬敞的展覽大廳布置得流光溢彩,富麗堂皇。一撥一撥的藝術工作者、各級領導,還有新聞記者、看熱鬧的居民群眾,在朋友的帶領下,觀看油畫,不時地發出贊嘆聲。我立在一幅油畫前,仔細端詳,怎么也看不出油畫美在何處。一抹一抹的涂料,紅的綠的黃的,胡亂地涂鴉在畫布上,凹凸不平,毫無韻味。朋友見我湊在畫前看得認真,一把將我拉開:看油畫,要遠看,距離才能產生美!我后退幾步,遠視剛才看的那幅油畫,這才發現,朋友畫的是一幅山水,白云出岫,層巒疊嶂,溪水靈動,山花點綴。我第一次發現,油畫其實也很美。這種美,需要保持一定的距離才能欣賞到。
距離產生美!這讓我想起了我與這位畫家朋友的交往。他和我是初中同學。大學畢業后,我們又分配到同一座城市工作。這么多年里,我們兩家一直保持著不遠不近的關系。平時,我們各忙各的生活。兩家有什么大事發生,或者遇到什么事,彼此之間都會主動幫忙。節假日,我們兩家偶爾也會結伴出行,或者去酒店聚一聚。曾經有另外一個朋友問我:你那位畫家朋友性格古怪,喜歡逞強,你怎么和他還玩得來?我一笑了之,不知如何解釋。現在想想,也許就是距離模糊了缺點。
雖然我們生活在同一座城市,但我們兩家來往并不怎么密切。朋友的那些缺點,或者我沒有發現,或者與我沒有產生沖突,我們一直相處得比較融洽。同樣,我的缺點和不足,也因為交往上的距離,在朋友那里被淡化了。其實,距離本身并不能產生美,因為有了距離,彼此之間很難發現對方的缺點,容易欣賞到的是對方的優點,因而也就覺得美了。這就像一個人,站在二樓看樓下,看到的全是破爛和垃圾;站在八十樓看樓下,到處都是美景!人活得太清醒,要求太苛刻,就沒有了朋友。因為,所有的人都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點。
朋友之間保持適當的距離,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的美好。夫妻之間保持適當的距離,同樣也能產生美感,感情會更加牢固。上世紀八十年代,我在南京上大學,我的植物學老師住在學校,經常和學生走動。其實他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愛人在常州市直機關工作。平時,夫妻倆各忙各的工作,我的老師有了充足的時間從事科學研究,連續出版了好幾部學術專著。兩地分居,彼此之間相互牽掛,你也思念,我也思念。他說,南京到常州也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每個周末,要么他回常州,要么妻子來南京。每次相見,一家人都格外親熱。與那些雖然整天住在一起,但相互之間吵吵鬧鬧、甚至分道揚鑣的夫妻相比,老師的做法應該說是很明智的。有句俗話叫“小別勝新婚”,夫妻之間,短時間分開,會使雙方的感情更加灼熱。如果天天黏在一起,就會因為缺乏獨處的空間,沒有機會為自己充電而感到精神上的匱乏。尤其當對方不僅要占據自己的物質空間,還要占據精神空間時,就會無事生非,摩擦不斷。婚姻猶如手里抓沙子,攥得越緊,往往流失得越多。
想起小時候聽過的一個童話故事,說的是兩只刺猬,在寒冷的冬天,想要抱在一起取暖。其結果是,它們堅硬的刺,將對方刺得鮮血淋漓。故事的結論是,兩只刺猬要想和諧相處,必須保持一段距離。人也是這樣,彼此走得太近,了解得太透徹,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往往也就失去了彼此欣賞的神秘感!因為每個人的觀念、文化、知識、性格等方面的差異,必然會影響到各自的處世態度和交際方式,這時的個性差異就會明顯變大,因此免不了發生碰撞、摩擦。彼此保持適當的距離,就能給對方保留一定的空間,會減少不必要的摩擦,最大限度地感受對方的美好。現實生活中,好朋友、好同事、好戰友之間,如果過分親密無間,不分彼此,往往會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產生矛盾,最終變成陌生人甚至仇人。最好的辦法就是保持適當的距離,不遠不近,不親不疏,讓雙方都有自己的空間和秘密,彼此欣賞,美麗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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