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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三哥,地地道道的農民,目不識丁,卻在上世紀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只身闖北京,闖出一片天地。
三哥出生于1950年代,我們兄妹四人,他是我最小的哥哥,排行老三,比我大六歲。
在我三歲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后來大哥當兵,家里缺少勞動力,三哥一年級就輟學了。家里所有的事情就落在三哥瘦弱的肩上。他起早貪黑,默默做著家里家外的事情。夏天水里摸魚蝦養鴨子;三九天,冒著嚴寒在藕塘里挖藕回家給我們充饑……過度的體力勞動,讓腰腿落下風濕性關節炎,對于高強度的農活,他逐漸體力不支。
時值國家改革開放,廬江縣白山區不少農民走出農村,奔赴城市,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他敏銳地看清形勢,反復思考,向母親提出要去北京闖一闖。母親雖然是童養媳,一個生活在農村的婦女,但思想不保守,眼睛開闊,毅然支持三哥的想法。三哥帶著家里僅有的一千元積蓄去了北京!
到了北京,他蒙了,街道車水馬龍,高樓大廈鱗次櫛比,還有在家鄉見都沒見過的公交和地鐵……舉目無親,咋辦呢!
記得老鄉曾說,白山人大多住在郊區獨山子。見到路人,他就打聽到獨山子的公交路線。有的路人也是到北京來的外地人,問了等于沒問;有的雖然是北京人,但三哥說方言,問的地點,人家聽不懂。突然,他看到了崗亭,急忙趕去,還是方言,警察也聽不明白。最后警察叫他寫字,他歪歪斜斜地寫了獨山子。警察一臉蒙圈,沒有這個地名。再問屬于哪個區,三哥搖搖頭。還是旁邊一個警察機靈,是不是大山子,有許多安徽來的人在此租房?三哥搖搖頭,又點點頭。
三哥在警察的指引下,坐上了去大山子的公交車。售票員報站名,他精神高度集中,生怕錯過站點。大約一個半小時,才到站,找到了鄉親們。
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別看是郊區房屋低矮窄小,但需求很旺,找了很久,才在比較偏僻狹窄的小巷找到了一間不足10平方米的瓦房。墻壁土塊脫落,窗戶缺了一塊玻璃,用報紙糊上。一張床,從床到門也就幾步而已。三哥沒讀過書,我想那房子比契科夫寫的327牢房大不了多少,條件也好不了多少。
放下行李,他肚子咕咕叫。走出巷口,有小吃攤點,他要了一碗面充饑。那是碗涼面,面條下到滾水里,再放幾片空心菜葉,鐵笊籬撈起,放到自來水下沖涼,然后放到大碗里。桌上有調料,自己調理。冰冷的面,對于吃慣了熱面的三哥來說,難以下咽。但這道關都過不去,如何在北京闖蕩呢?三哥咬咬牙,吃了一大口,由于反胃,差點吐出來。但他還是強忍住吃完了一大碗,用了一個多小時。
第二件事租門面。要到東直門一帶租房,房租按照季度付款。交完了房租,手邊只有三四百元的現金。他還得到動物園進貨,但動物園在哪,怎么走,全憑一張嘴問。就是這樣,他從零售到批發,生意逐漸風生水起。
他兒子初中畢業,也去了北京,生意做得更加出色!漸漸的他們在北京買了房子,車子……定居北京了。后來我大哥家的孩子,二哥家的孩子都在三叔的帶領下,去了北京,發展得也不錯呢!
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三哥把母親也接到北京了,母親萬萬沒想到,在她有生之年能來北京!
后來,在一次家庭團聚時,三哥對我說:“說起來,老妹別取笑我哦。剛去北京,坐公交車,每到一站,坐下來抽根煙,觀察周圍的建筑物,完全用腦子記住每個站牌啊!在偏遠的郊區租房子,坐公交車來回要三個多小時,早晨三點鐘出門,晚上要11點多才能到租房子的地方……”
我都無法想象他吃多少苦,才闖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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