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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去大江北岸和縣看看霸王祠,英雄末路怎么就不肯轉個彎兒呢?假以時日,韜光養晦,即使不能東山再起,也可過上尋常的日子,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項羽可能不是這么想。
從山上滾下來的大石頭,有幾個不是遍體鱗傷,支離破碎?我在九華山間,就看到山之高處多為巨石,山腰間有大石,山下或是溪澗,則多為小石頭。
再硬再大的石頭也架不住滾,有多遠滾多遠,有多高,滾的時候跌得就有多慘。
我們怪不得石頭,也就理解了項羽。
我真正第一次起心動念去霸王祠憑吊項羽,還是十八年前的今天。
那個早晨,我在報社桌上給同事留下人生一紙文字,棄天而去前我想去看看霸王祠。到長途汽車站搭車時,看見一個盲人拄根棍子過馬路,車水馬龍,沒有人肯為他停留,我便沖過去扶著他在車流中過了馬路。爾后,我去買往和縣的汽車票,沒有去那里的車,改為去巢湖,想從巢湖轉道和縣霸王祠。
天不遂我愿,我落巢湖地,命碎湖岸草。沒見著霸王,自己倒跌成了碎片,碎得一地淚花。
那一次,在閻王殿鬼門關前,親歷了陰陽轉界時的苦痛慘狀,目睹兩幕場景:
其一景:一群青面獠牙、怪模怪樣的力士持鐵鏈上來捆綁,勒得喘不過氣來,各自掄著利刃巨斧,或挫、或剁、或剮五臟六腑,感覺窒息前用盡最后一點力氣撲上一根燒得通紅的鐵柱,"哧"的一聲響,似乎肉體化作一縷煙。
其二景:煙塵落地前,殘留最后一絲絲感覺,早已沒了掙扎,只有眼角的余光看見小河對岸,一座石拱橋的那一邊河岸上,有一群小矮人晃蕩,他們無聲無息,彼此沒有交流,只是各自晃蕩。
那一刻,生命留下最后一線愿望,便是早解脫,爬過小石橋,去河的那一邊,成為那群小矮人中的一個,哪怕從此后無聲無息,不受這等罪便是好日子。
天,有時不留人;天,有時也會不舍人走。
或許,命不該絕;或許,上蒼可憐有緣人,用這等特殊方式給生命淬火,去除雜質,讓其重生后去做本該完成的事情,莫負重托,莫負蒼生。
彈指間,十八個春秋又沐浴過我的身心,又經歷了許多磨難與傷痛。站在這十八歲的青春風口,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上天若是厚愛一個人,一定會給他比常人多得多的苦痛與磨難,哪一樁苦難都是上天包裝著福氣的大禮包。
怨不得天,恨不得地。天地之間,深懷感恩,時刻努力,要做最好的自己。
十八歲,多么美好的年華。重生十八歲,既有青春勃發的風采,又有浴火涅槃后的沉穩堅毅,有著更美好的遇見與發現,還有什么不可以,還有什么不能夠?
下過地獄,涅槃重生,再披戰袍。內心有團火,眼眸都是光。用流淌自心田的文章,給這人間添絲絲溫暖,增縷縷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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