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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吃過一種叫做柿餅的美食，軟軟糯糯，外面有一層白色的糖霜，非常甜。但這種食物并不經常能吃到，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有，作為拜年的禮品，很珍貴。當然現在也有，但已經不那么受寵了。  

鄰居家有兩棵柿子樹，是全村僅有的兩棵。戶主是一個老者，身材魁梧，唯一的女兒已經出嫁，他跟著侄子一家生活。我那時已經上班，參加自考，在看《古代文學作品選》，偶然間被他看到，跟我聊起來，他叫我給他隨意抽一篇古文，先給我背了一段，然后逐字逐句講解，每個字的出處都講得清清楚楚，完全不看書在講，我第一次見有人能把古文背得這么爛熟，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后來這門課我雖然考過了，但我捫心自問，沒有一篇古文能達到像他那么通曉的程度，那時他已經有六十多歲。  

他家前門有副對聯，我現在還記得：耕田作家，大地文章。字跡端正，中鋒入筆，簡樸，大巧若拙。  

他家的兩棵柿子樹植在后門外的空地上，沒有圍墻，邊上就是人來人往的土路，柿子樹枝葉豐茂，覆蓋了向上的整個空間，夏天里老人大多數時候都在柿子樹下的躺椅上乘涼，輔導孫子輩們學習，河邊吹來的涼風令人暑氣頓消，而到了秋冬，葉子全部凋零，一點也不影響老人享受陽光。  

柿子成熟的時候，滿樹的柿子像掛了一個個紅燈籠，紅彤彤的，非常誘人。他自己制作了一個網兜，可以輕松地取下所有熟透了的柿子，一點都不會破損。  

后來柿子樹在農村已經被普遍種植，我家門前也栽種了兩棵，不知不覺就長大了，結了很多很多的柿子，有的柿子還沒成熟就掉地上了，這種未成熟的柿子放米缸里焐幾天或者用開水處理一下也會去除澀味，而且比較清脆，也甜。但我卻不太喜歡吃。  

更多的柿子高高地掛在樹上自然成熟，看著就覺得喜慶。  

熟透了的柿子非常甜，皮薄，吹彈可破，汁多，柿瓣似有若無，非常好吃。但是吃起來有點狼狽，汁水常常沾得滿嘴、滿手都是，有時候不小心還會弄到衣服上，非常難清洗，而且柿子吃多了胃部會有不適，所以我不大吃。  

我家的柿子樹結滿果實的時候，村里的人已經稀少，很少有人去摘，只便宜了鳥雀。有一種灰喜鵲最喜歡吃成熟的柿子，在柿子樹上停留，呼叫，但它們好像也吃不完。樹上有不少被啄爛了的柿子，也掉到地上很多。冬天，我偶爾回老家，還能看到柿子樹上掛著鮮紅的柿子。再后來，那兩棵柿子樹被連根拔除了，替代它們的是枇杷樹和橘子樹。  

而那位飽讀詩書的老人已經去世很久了，受他的濡染，孫子輩個個都很有出息，外孫女在上世紀九十年代考上了吉林大學，過了幾年，一個侄孫考上了中山大學，這在我們村，算是獨一份了。  

他家的柿子樹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