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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泥的火爐還在燃燒,新醅的米酒還沒斟完,江南的春天就借助楊柳風的翅膀,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田壟邊、籬扉旁、筍尖上。潺湲的溪水如斗折蛇行,吐芽的蘆蒿正醞釀心思,還有那啁啾的鳥雀,似乎在模仿孟庭葦的歌聲:“你看,你看桃花的臉……”
有心思的不僅僅只有蘆蒿,還有那“姹紫嫣紅競相呈”的桃花。桃花羞赧的心思就像秤星一樣,錯落有致地密布在粗細不均的桃枝之上。一只殷勤的鳥雀用喙尖輕輕地啄了一下,最解世間風情的桃花,可不理會那煽情的舉止,因為它們的芳心早已暗許給了張志和的漁歌,王摩詰的田園,李太白的幽情。
白鷺斜飛,鱖魚正肥。之前蟄伏在枝蔓上的苞芽,在淅瀝春雨的潤澤之下,水汪汪的,綠瑩瑩的,像小姑娘的眼睛,剔透,澄澈,清純。它們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世界,竟然不知自己已經身處生機勃發的春天之中,反而急切地詢問過路的春風:“草兒都綠了嗎?花兒都開了嗎?牛兒都走向田野備耕了嗎?”
霏雨驟停,暖陽高照,一朵身材稍微出挑的桃花耐不住寂寞了,率先將嫵媚的腰肢顫動了一下,并小心地拉開了那粉紅色的眼簾,準備將蕊黃的心事偷偷地曝一回光。仿佛是接到了上級的命令,那顫動如同快速行進的電流,倏忽之間就“點亮”了桃枝上大大小小的“燈泡”,催生出風情萬種的一串串,燦若云霞的一簇簇。
那“嫣紅在望,灼灼其華”的桃花,猶如一團團細小的火苗,溫暖著周圍的空氣,在大片大片金黃色油菜花的映襯下,顯得異常的嬌艷,高貴,喜慶。它們仿佛在催促人們趕快脫下臃腫的棉衣,換上時尚的春裝,展露輕盈的身姿。——不用說,桃花在此刻已經出挑成豐韻成熟的美少女了!
哪個少男不鐘情,哪個少女不懷春?粉面含春的桃花,心思早就蠢蠢欲動了,它們羞答答地佇立在熟稔的家園里,或漲紅著臉,或微低著頭,在等待蝴蝶前來打開它們幸福的相思,在等待蜜蜂前來采擷它們甜蜜的故事。
其實,最了解桃花心思的當是崔護,韋莊肯定也揣測過,另外還有歐陽修與李商隱,想必也有意無意地試探過——是呀,地氣都在上升,草木都在萌動,那流韻橫生的桃花,怎能不觸景生情,不見物感懷呢?它們多么渴望才子佳人能夠浪漫邂逅,多么期盼郎情妾意可以相得益彰,否則古人怎么會留下“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這般的唏噓,會留下“憑君莫厭臨風看,占斷春光是此花”如此的感嘆!
流水有情承花落,春風無力挽芳菲。桃花終究是鄉野的女子,它們的心思雖是外露的,卻也是含蓄的;雖是熱烈的,卻也是雋永的。因此即使紅顏綠裙,粉黛含春,也是妖而不嬈,惑而不魅,難怪多情的公子會在墻外輕嘆:且隨春光來,把一縷徜徉的輕愁記取;難怪白衣的少年要在籬邊惆悵:且隨流水去,將一段美麗的往事帶走。
記取的當是淡淡的花香,帶走的將是浮躁的靈魂。沉醉在這和風微醺的春天里,真是人行其中,浮艷不喜,心駐其上,奢華不求,我只愿像唐伯虎那樣,能夠時時刻刻端詳著春天的臉,然后在那低吟淺誦:“清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夢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
不知不覺,我感到自己的臉頰也泛起了桃花的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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