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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zhuǎn)向停車場時，發(fā)現(xiàn)右方有一輛電動車正飛快地駛來。我的車速很慢。我立刻踩了剎車，將車停下。 

我看著電動車在減速。但由于它的速度太快，或者是剎車不靈之類的原因，或者還有反應不夠敏捷的原因，它竟然不知道避開車子從前面繞過去，而是直直地沖向車身。 

電動車車主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太太。一身褐色衣服，戴著一副黑色邊框眼鏡。慌亂中，她用左手擋了一下我的車身，才得以將電動車停下來。我感覺到車子震動了一下。我下來，從前面繞過去。 

她雙腳撐著地面，看來沒有什么事。 

車身上面有一道輕微劃痕。我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通常在這種情況下，應該怎么說，怎么做，我沒有相關經(jīng)驗。在我俯身檢查車子時，她低聲咕噥了一句：“沒有碰到，我用手擋住了。唉，我嚇死了。” 

“慢一點。”我說。 

她說話時氣息不勻，有些喘，聲音低微而沙啞，應該真的嚇得不輕。我心里也有些驚嚇，更多是蒙蒙的感覺，只是我沒有表現(xiàn)出來。事后，我在車里坐了一會兒，用幾分鐘時間平復這一突發(fā)事件在我心中震蕩出來的波紋，同時，分析一下我有哪些地方做得不好，哪些地方是需要我注意的，才能避免這件事的發(fā)生。 

我用手指擦了擦那道劃痕，心里希望著這只是灰塵痕跡，但擦不掉。她看著我做這些，不等我起身，就將臉轉(zhuǎn)向馬路的方向。她不看我，也不說話。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說，碰到了，你看，這里有一道劃痕。或者是關心一下她，畢竟她那么大年紀。她雖然毫發(fā)無損，但她有受到驚嚇嗎？擋車的那只手，手腕感覺怎么樣？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將電動車騎到要飛起來的速度，這里是路口，路邊是停車場，車輛進進出出，她很趕時間嗎？但我問這些除了能夠表達責備與質(zhì)疑以外，還有什么意義？而且，她已經(jīng)那么大年齡了。我覺得說這些似乎都不合適。 

她仍將頭扭向馬路，將側(cè)臉和脖子對著我。她的視線好像落在綠化帶上，也好像什么也沒看。她那樣半天不轉(zhuǎn)過頭來，使我有點困惑。但我接著悟到，她這其實是在逃避問題。她在心虛，她擔心我會追究劃痕的事。她可能還會想到是否需要賠錢的事。 

我不會追究的。劃痕并不嚴重，我自己找人處理一下就可以。另外，我也不是完全沒有責任的。我想了想，還是不知道該對她說些什么才合適。 

她明顯無話可說，那感覺有種聽天由命的意思。我決定不再為這件事花費心思。 

我從車頭繞回去時，看到路邊單位大院里有人。他穿著藏青色制服，戴著大蓋帽。他正順著水泥路邊一排低矮的冬青樹來回踱步。他邊走，邊用手搖著一大串鑰匙玩兒，偶爾看向這邊一眼。 

我發(fā)動車子，將車開走了。 

我從后視鏡里看到，我剛走開，她接著就走了。似乎剛才那件事與我們兩個都沒有關系。那片地方僅剩下一塊綠化樹投下的影子，還有一大片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