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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脊嶺其實叫五聚嶺,又稱五聚山,因頂似屋脊、峰分五系而得名。因桐城話“五聚嶺”和“屋脊嶺”讀音非常接近,再加上五聚嶺本就高峻陡峭,使得“屋脊嶺”這個名字在當地比“五聚嶺”叫得更響。
神奇秀美的屋脊嶺自古就是文人雅士登高、抒懷的絕好去處。而我登上屋脊嶺卻是另一番心境,因為嶺下就是外婆家。
上外婆家對于我來說是莫大的幸福。記事起,每年正月拜年,父母會準備一副稻蘿,一頭裝上拜年的禮品和日用品,一頭是給我們坐的,手上還會牽一個。那時候只要能跟著去,出門前怎么保證都行,所以我被牽的機會較多。每次都是一大早就從家中出發,緊趕慢趕大半天時間,只要翻過屋脊嶺就快到了。中間咱也會耍下賴皮,說走不動,父母為節省時間也會讓我在稻蘿里享受一下,但這時光短暫,因為更吃力。
印象最深的是1980年,我與三弟剛考完試,父母答應讓我倆去外婆家玩幾天。又趕上大表哥放假,三人一大早便出發,沿西大路,過巴鋪、童鋪,再到牛欄鋪折轉,就開始一路上山了。路很窄,山中樹木蔥蘢,走在路上見不著天倒也陰涼,除了三三兩兩馱樹的、挑柴的人,路旁少有人家,有時“嗖”的一聲或上或下的響動,還真讓人有點毛骨悚然。有些地方比較陡,只能低頭看路。表哥是大學生,很健談,一路上我們有說有笑,也不覺得路難走。到了一個大石頭旁,表哥說坐一會吧,這時我看到石頭縫間有許多小木棍撐在那兒,表哥說,你們也照樣做,這是有故事的。
坐在那,表哥開始侃侃而談,屋脊嶺,與潛山萬仞山、官莊山齊名,峰頂有道教孫公寨遺址和傳說中的公雞毛驢墓,釋燈禪師舍利塔也在上面,可以俯視山下的王屋寺。
孫公寨山高路陡,很少有人去過。據說上面并排立有三座墳,中為孫公墳,右為公雞墳,左為毛驢墳,墳前還有祭臺和香爐。有石碑記述了讓人不可思議的一段故事。是說,孫公在屋脊嶺結茅庵修行時,自己很少下山。他有兩個助手公雞和毛驢,因為在一起朝夕相處,已通人性。它們下山化緣,到了善男信女的家,公雞連叫三聲,別人就把東西放進毛驢背上的背筐內;筐滿,毛驢就馱著它回到孫公處。因為嶺高路陡,毛驢總要在半山腰的巖石上歇伙,時間長了巖石也被磨平了,人們就管這塊巖石叫“毛驢歇伙石”,并作詩:“化緣多辛苦,馱運上高山;此有歇伙石,暫歇再上山。”
“是我們坐的這塊石頭嗎?”我疑惑地問。表哥不置可否,笑笑說:“現在大家都叫這塊石頭‘撐腰石’,路過這里可以歇歇腳,再撿一根木棍撐在縫中,據說下山后腰不酸痛。”
休息了一陣,我們開始翻屋脊嶺,最陡處雖沒有李白詩中所說的“山從人面起,云傍馬頭生”,但確實很難走。這時肚子有點抗議了,走一步歇兩步,好不容易才挨到了山頂。站在山頂上,回頭已辨不出家在何方,倒見群山重疊,云霧繚繞,恍若仙境。俯瞰足下,連綿的山脊似屋脊又似牛脊,再看山下一片翠竹和幾棵掛果的柿子樹,就知道外婆家不遠了。村莊內已經飄起了裊裊炊煙,我似乎聞到了飯香,來了精神,也不顧表哥勸告,連蹦帶跳就到了。那時外公外婆都已去世,舅舅舅媽和老表們熱情地招呼著我們。
外婆家的房子是串枋式的,上面有一層小閣樓,白天可以捉迷藏,晚上睡在那里也涼爽。玩了幾天,有點想家了,就同舅媽說:“我們明天回了。”舅媽一家人再三挽留,看拗不過我們,說:“好吧,明天摘點豇豆帶回家。”豇豆是山里的特產,到了我們家就是稀罕物,吃不完可以把它焯水后曬干,逢年過節用來燒肉又是一份上等好菜。
一覺醒來,看著一擔有幾十斤的豇豆,我不禁說出“不用這么多吧”,雖說是客氣話,實則是怕挑不動。推辭一番后,我們只得挑起,剛開始倒也沒啥,一上一下,有說有笑,一人一肩,兩肩輪換。或許是目的地很明確,或許是歸心似箭,半天工夫就到了山腳下。隨之而來的是一條一眼望不到頭的沙子路,感覺比山路還難走,中午的陽光又烈,口干舌燥,饑腸轆轆,似乎擔子也越來越沉,人也越來越軟,恨不得把豇豆扔掉一些。“棄之可惜、挑之無力”,不停換肩、不停歇腳,終于在跌跌撞撞中回到了家,累成了一攤泥。
打那以后我再也沒翻過屋脊嶺,后來可以開車去,再后來老表們也都在城里安了家。
有時候想,何時再翻一次屋脊嶺,但只是一念而過,下不了決心,抑或是缺少了兒時的誘惑,根本原因還是交通已經四通八達,出行無需徒步,真的有一天再翻屋脊嶺也是一次戶外健身活動了。
回不去的屋脊嶺只能留在記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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