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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多槐,套用老杜的一句詩來形容:“冠蓋滿京華”。
走在二環以里的老城區,最容易遇見的就是槐樹。大街小巷,機關大院,居民小區,胡同口,四合院,老遠看見青糊糊的一團,或是郁沉沉的一溜,走近一瞧,十有八九是槐樹。
張恨水在《五月的北平》中寫道:“你如登景山之巔,對北平作個鳥瞰,你就看到北平市房全參差在綠海里,這綠海大部分就是槐樹造成的?!比缃竦蔷吧?,站在萬春亭上往下看,擠擠挨挨的青磚灰瓦間,一叢叢蒼綠,依然是那老照片中才得一見的京華槐影。
北京多槐,還可以舉幾個書上的例子。梁實秋在《樹》中說:“北平的人家,差不多家家都有幾棵相當大的樹。前院一棵大槐樹是很平常的?;笔a滿庭,槐影臨窗……”魯迅在《吶喊自序》中這樣寫他初到北平、住在“紹興縣館”里的情形:S會館里有三間屋,相傳是往昔曾在院子里的槐樹上縊死過一個女人的,現在槐樹已經高不可攀了……我便寓在這屋里鈔古碑?!薄叭g屋”叫“補樹書屋”,所“補”之樹,相傳正是那院中之槐。其他的,如郁達夫,在《故都的秋》中,他單獨拿一段出來寫槐;沈從文,把他在西城達子營的居所命名為“一槐一棗廬”。外地人,特別是南國來的人,似乎是不能不感受到北京多槐這個特點的。
北京多槐,還可以舉幾個書下的例子。天安門東西兩側的長安街上,用作行道樹的,是槐;景山公園里有“明思宗殉國處”,石碑左上方那棵歪脖子樹,是槐;故宮里有“紫禁十八槐”,在武英殿和斷虹橋之間,明清兩代從西華門上朝的大臣們都要從這些槐下經過。如今仍有十七棵在,俱垂垂老矣。出太和殿前廣場的右翼門,再肯多走幾步路,就能看得到。
多,是因為喜歡。北京喜歡槐,或者說槐配得上北京,相悅已久,也就形成槐樹滿城的氣象。
春夏,走在街上,我會慢下來,仰望一樹綠豆湯般清涼的槐;秋冬,等車的時候,我會撫摸近旁一株被風修霜剪而簡肅蕭遠的槐。那是一棵棵正值壯年的槐,高大,挺拔,旺盛。它們碗口粗細,在離地一丈多高后開始分枝,向斜45度的上方,呈傘狀枝序,像一個人肩扛著一家子,實誠又安分。一樹槐就是一戶尋常百姓家,若是能夠行走,它們也就走在匆匆的行人中。
細想,槐樹討人喜歡也是應該的。它干直冠圓,品相端正;夏有濃陰,冬不擋日;沒有不好的氣味,也不容易生蟲子;它像一見面就想夸幾句的后生,皮實,面善,成材,不勞神,經幾輪日,響數樹蟬,它就能躥過檐口,上了屋面,替一家人遮風擋雨?;睒鋲塾?,一棵樹陪幾代人,是傳承,是家風,是念想,是從小到大,是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鄉愁。槐樹吉利,長宜子孫,這個說法來自宋朝的王祐和他“庭植三槐后致三公”的典故。宜不宜子孫且放一放,胡同里、大雜院里這些老百姓住家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樹,夏天有一大團陰涼,冬天掃葉煮茶、仰槐添薪,卻是實打實的福利。
我常常在這一帶閑走,徜徉于市井中,流連于槐蔭下。南鑼鼓巷,鼓樓東大街,南池子,北池子,府右,后海北沿,交道口南大街,北兵馬司胡同……走不完的斜街直巷,看不盡的古城槐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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