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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看景,別忘了腳下。路邊有石頭,看一眼,有點硌眼,再看兩眼三眼,用腳踢踢,拿起來遠遠近近地端詳。有時還要多走幾步,離開路面,到某塊石頭跟前細看;有時人已經走過去了,不放心,退回來再看看那塊石頭。古人有“石癡”“石呆子”,我還沒到那一步。
從內蒙古回來,別人背包里都是牛肉干、奶昔什么的,我是一包石頭,包帶子都沉斷了。那是我第一次去草原,從呼和浩特市東邊翻越大青山,看到黃黃一片和天邊相遠的大草原,別人告訴我這是××盟××旗,我說這怎么分得出來這盟那旗的,都一樣??!一樣的羊群馬群,一樣的白云草場,一樣的蒙古包和青稞地。不一樣的是草原上的石頭,我一路低著頭,撿著那些或銀亮或銹紅或烏黑的石頭。草原的石頭里有礦,才會這樣五顏六色。撿來的石頭裝在包里,我又有些擔心,怕被開車的當地司機說。司機沒說,只是笑話我“撿了不少寶貝”,我釋然了。
侄孫女來家里找書看,看到我擺在茶幾上的石頭:前面是一峰“駱駝”,“駱駝”盡力地扭頭,回看身后的“小象”。孩子好奇,就問:“舅爺爺,駱駝怎么會生小象呢?”我說:“前面是一頭大象?。 闭f著,將前面的石頭調個面,果然,是一頭長鼻大耳的“大象”。我又拿出另外一組石頭給她看:一根細高的“竹筍”,前面蹲著一頭“野豬”,高高翹起的“豬拱嘴”,直勾勾的“眼神”盯著那“筍”看,仿佛有口水從那“獠牙”下流出來。
辦公室的桌上,我擺了兩塊石頭,一“犬”一“豬”,平時用它們壓作業本,學生們很喜歡它們,進來總是先摸它們,摸得光溜溜的。有時書背不上來,我就讓他們拿著石頭背,石頭涼涼的,握在手里心就不太慌。
在銀屏山里等24路公交,無聊,在站牌下踢石子玩,踢出一塊拳頭大的石頭。這石頭通體黢黑,回家在洗菜盆里下功夫一洗,通體清爽,在案上東擺西擺,擺穩了一看,一石兩體:上面是一只凌空的“怒鷹”,蓬頭展翅,尖尖的“喙”下,一個自下而上的“蛇頭”,“蛇”正在生氣,呼呼地吐著“信子”。
去年冬天,在皖南的石家(村老說此地是石守信的故里),在村口帥印塘邊,撿到一塊烏青色的石頭,巴掌大,上面還粘著水泥漿,大概是鋪路的棄物。放到水里洗洗,石質清潤,一看是只“猴頭”,眼耳鼻嘴,無不肖,倒過來一看,卻是一只“鷹”,也是蓬頭展翅,“猴唇”變成“鷹鉤”,“唇角”變成“鷹目”,陷進去的兩“腮”變成“鷹”的雙“耳”。
桌子上堆滿了石頭,開著窗,有風從石頭上刮過。我在石頭中間看書、寫字,它們是我的友?!翱腿恕辈怀晕业娘?,不喝我的茶,不會在我耳朵邊絮叨,只是靜靜地陪我坐坐,我的書齋日子也覺得清雅了不少。我放下書時,不用折疊,用塊石頭一壓,一會兒接著看;我寫毛筆字時,它們幫忙鎮紙。它們在也不在,讓整日不肯出門的我,添了幾許野趣。
石頭和綠植一樣,也需要“養”。只是石頭更好“養”,不施肥,不修剪,不打蠟,一盆清水就好。我在巢湖邊撿到一塊綠龜石,那墨綠的顏色像長了一層綠茸茸的蘚,可放在家里,一個禮拜就變成了白慘慘的顏色,失水的“龜”,仿佛死去一般。我用一只閑盆,灌上清水把它放進去,一天時間它就“活”了,也生動起來,活脫脫一只潛在水底的綠毛龜。
家中石頭多了也是一累,時不時地要淘汰一些出去。我出門買菜,順便把淘汰出去的石頭扔在垃圾桶的邊上,買菜回來,垃圾還在,石頭不見了,不知道被哪位當寶貝撿回家去了。
人這一生,快樂總是要用痛去還的。我不養花草,不養貓狗,不是不喜歡,而是怕痛。幾生幾世才能修得成一塊石頭,不痛不癢,不災不病,不喜不憂。
喜歡一個人出門,喜歡低著頭走路,耽誤了看晚霞,耽誤了看朝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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