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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回溯到那個酷熱難當的夏天,剛剛參加完中考的我,在焦躁不安中似乎等待著什么。那天下午,明晃晃的毒日頭暴曬著我破衣爛衫的身體,我埋著頭、漲紅著臉,在田地里揮汗如雨地割稻子。烈日似火,大地像蒸籠一樣,熱得人喘不過氣來。正當我準備跳進小河里涼爽一下時,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喊:“袁牧,你考上中專了!”我使勁眨眨眼睛以為是幻覺呢,陳修瑤校長和學校另幾位考中的同學坐著小船已靠近我面前。陳校長面帶笑容,很自豪地說:“快回家換下衣服,我們接你一道去縣城體檢。”
那一年我十六歲,破天荒成了全村第一個考上中專、被無為師范錄取的人,也成了方圓數里農家孩子勵志的榜樣。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我坐小船、乘三輪車,挑著簡陋的行李,一路輾轉來到陌生的縣城。當我跨進校門的那一刻,我才驚喜地發現外面的世界有多大。眼前雄壯的黌門,威武的石獅,寬闊的操場,高高的教學樓,古色古香的教師辦公樓,還有整齊的學生宿舍,漂亮的大禮堂和飯菜飄香的食堂,都讓我眼前豁然一亮,并為之震撼。這些場景,對于一個從未見過世面的農村孩子來說,真如劉姥姥走進大觀園,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切又都是那么催人奮進。我隱約懂得,那一步跨越,對于生長在城市里的人來說只是稀松平常的一小步,而對于足不出戶的農家孩子來說,卻是改變命運的一大步。
第一次獨自在學校食堂窗口,用五分錢菜票買下一份青菜時,我的眼淚奪眶而出。那青菜似乎是用油泡出來的一般,亮晶晶、油潤潤的,吃在嘴中,從沒有過的爽口解饞。特別是早餐,花二兩飯票就能吃上一個香噴噴的大饃,這可是做夢都沒有想到過的。想想母親和姐弟們平常連少鹽少油、干巴巴的蔬菜都難吃周全,家人節衣縮食、含辛茹苦把我培養出來,我就是他們手中放飛的希望啊!
進入黌門,隨處可見的柔和明亮的燈光,讓我心安,也讓我想起在家夜讀時的艱苦。那時沒有電,點的是煤油燈,后來有了白熾燈,但三天兩頭就會停電,有時寫字正入神,忽然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無奈地草草收場。如今,坐進黌門寬敞的教室,日光燈一片光亮,置身其中,頓感一股暖流遍布全身。每當夜幕降臨,這些淡淡的柔光從每間教室的窗戶中透射出來,如天上的星星,靜靜地散放著華彩,把教學樓映襯得如童話般溫馨迷人。
學校有嚴格的作息時間要求,每天晚上十點整宿舍里準時熄燈。我那時看書似乎著了迷,睡不著覺就偷偷爬起來,溜到學校食堂門前的路燈下,拿著書繼續苦讀。昏黃的燈光雖微弱,卻很溫暖,我靜靜地坐在臺階上,一任燈光和星光傾瀉在身上,在靈魂深處刻下了永恒的光明。
學校閱覽室是另一處令我心馳神往的地方。管理員朱老師是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知識女性,她總是把閱覽室收拾得干凈整齊,賞心悅目。往往夜深人靜,閱覽室內依然燈火通明,只聽到窸窸窣窣的翻書聲。一些找不到座位的同學,就盤坐在地上如饑似渴地學習,直至朱老師多次提醒要關門下班了,燈光下的莘莘學子還沉浸在奇妙的書海中,久久不肯放下手中的書。
有一年暑假,閱覽室需要整理圖書,朱老師邀請我幫忙,我當然十分樂意了。干了二十多天活,學校準備給一點報酬。我發現有一大堆不能上架的破舊圖書,于是提出折價抵給我,錢是一分不要了。朱老師知道我嗜書如命,滿口答應了。那一天,我背了一口袋破舊圖書,沿著鄉間坎坷不平的小路,足足走了兩個小時才趕回了家。正是這一口袋書,像一盞明燈,點亮了我的文學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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